台北城之歌
（散文诗）

秀实


01淡水镇

这里的众生都是格烈弗笔下的模样，煞有介事地在吃乐玩乐，和在抬头时惊讶于对岸那无言的慈悲脸容。一月傍晩的淡水镇在睡梦的边缘，那些贩卖食物的摊贩和他们摇曳的灯火，浸淫在饥饿与餍饱的欲望轮回中。
悬在河道旁的眼眸遇上了对岸巨大的黑暗，却把飘扬着灰尘的小镇街巷照亮了。黯然的河道如衣袂边缘的弯曲，流动着而永不变改。终于黑夜是不能拒绝的，那些延续的笑声只是沉睡前的微弱呼息，证明声色欲念的寂灭。
我感到你在微笑了，是因为我手里的那株紫色的花儿在夜空中微微的颤动。一串串捷运列车的灯光，飘在左岸，运载着感情，远离你的国度。

02壹零壹

大海里高耸的铁柱是孙悟空手里那根金刚棒，桩插在这个盆地的中央，龙纹般的云霞也一路平铺，远至天边。在南面高地的上，午间我把清水注入面盆内。水淹没到指南山的高度，水面飘浮着一丝一缕的云彩，壹零壹仍然以望海的高度、以磨云的高度傲立着。
我拧干那薄雾的面巾，拭擦着落寞的表情，明天将有欢娱的人间世的钟声传来，而我在高楼上，望山棱外的海，望云外的浮云，望对岸另一个春日里的背影。那些淤泥上的悉悉索索，已离我愈远了。

03忠孝站

商圈是一颗最后的棋子，所有的结局都出现后，仍然未曾挪动过。兵马倥偬间，士象起落间，忽然会有广播声：将军。
铁道列车把群众运输来这里，形形色色的物资源源注入，缀满了所有的橱窗。我在一条小巷的咖啡馆坐下，看这个场景，试图解释为一种繁华的装置。
烽火已远行，烽火台仍留在这里。没有狼烟，只余声光的污染。地下街那条甬道，我穿行着如一只春日的燕子，衔着旧年冬日的一截枯枝。

04瑠公圳

沉睡了的泥土仍有着时间的温度，我站在那道木桥上看潺潺而出的水源。那些风车草正结着白色的小花。沉静的小鹭鸶是因为洞悉它们的迁徙，才不离开这个水泽。
湖水收藏了一座城市的日志，那些焰火与寒霜，那座公园与那间旅馆，那个冬季的雨与那次河道上的风。因为沉淀，所以水浅。
有消息穿越枝桠，飞向傅钟午间的清脆声。

05木栅

列车在这个山脚下停靠着。
列车来自繁华的城区，却不驶进这个山谷。把一些森林的符号留在这里，如泥土上的爪痕与枝叶间的虫鸣。
把这些符号翻译，成了一篇文明的寓言。
我从一头云豹的斑纹中，看见更大的森林，更多的毒蛇猛兽，和更高更大的木栅。而那头在丛林后面露出来的长颈鹿，令我想起那段如诗人笔下，叫〝长颈鹿〞的囚笼中的日子。
我在囚笼与囚笼间进出，在整个猫空底下睡去了。
　　
零九年二月十日香港婕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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