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二十年前,在论及当代文坛时,我说,北岛是当代中国文坛唯一大家,也是我论及的数十位当代中国作家与诗人中,唯一的诗人。日前,看有关德国汉学家顾彬的文章,其认为,中国当代文学,诗歌才是主流,其质量胜于小说等其它体裁。这样看来,持同样观点的,非在下一人也。
那么,如今又是怎样呢。我仍然认为,中国当代文学的看点,主要也还是诗歌,在诗歌领域。
不要总看官方文坛,诗坛,也不要看官媒煞有介事吹捧,推介的那些所谓的名诗人。这样,你是看不到真正的诗坛的。
现在,微信,微博等自媒体发达。如今的文坛,诗坛,就是一个沙滩,沙滩里泥沙混杂。如何在这里面找到金子,就看各人的眼力了。
我不敢说,自己一定就是巨眼,有沙里淘金的真本事。但是,我的选择一定是别样的,不同于官方,也不同于大众,属于纯粹个人,非人云亦云一类的敷衍,是可以肯定的。
现在,就我所见中国当代真正的诗坛,那些潜伏在水底里的大鱼,沙里面的金子略述一二,供诸位参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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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一:吴一
现在,中国两个最活跃的诗歌专业网站——《中诗网》与《中国诗歌流派网》。经常可以看到一位诗人总在那里品头评足,是最热情的一位义务评论员。
别以为不会杀猪会剖猪,就是真理。
对于文学,我从来不相信纯粹理论家的评论。历史上,最好的文学评论,一定是真正的创作者做出的。
凡非作家的文学评论,最多就是知其然,却一定是不知其所以然的。
吴一面对许多的诗歌作品,能够一语中的,具体,细致,而非空泛地进行评析,如果他没有对诗歌技艺的极深入的研究与体会,是不可能做到的。
或云,吴一先生,自己的作品并不怎么样。
果然如此吗?非也。试举例——
梅之韵(外一首)
云起虬枝
雾罩鸟鸣
你只管落子,无悔于
和天地对谈——
雨洒你半袖疑点
你酬雨一树锦绣山川
此刻
盘桓在风中
要尊敬一个吹哨人
他并非满眼只有积雪嘛
2020,3,4草
《》梨花颂
再租我
一披风雪吧——
尽管墙根的
虫语,很是羸瘦
而树上的钟声已经发芽
全是老月亮的殇
进而开花
适合各表一枝
一枝:穿云似箭
一枝:扶持摇晃的人间
2020.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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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诗歌,我以为,已经有了新诗“格律”的雏形。如果说,将来有一天,我们的新诗走向格律化了,吴一先生无疑属于开拓者之一。
吴一诗歌,形式基本已经格式化。结构多数是上下阕,或者上中下三段式。当然这只是结构上。主要,他的诗歌语言富于特色,他对“形象”的把握与刻画,也极富个性。差不多地,其将形象都化入了普通的叙述中,比如上面以“落子” 代替“梅花”,以“积雪”代替“口罩”,以“钟声”代替“花苞”的刻画,等,都是直接将形象,比喻进行了代入。与传统的表面化,间接的比喻或者隐喻大有区别。这样,给人的感觉,是形象更直接,生动,逼真,细致而深刻。这无疑属于中国诗歌的创造,属于中国新诗的创造。这样的手法,技艺与应用,在传统中国新诗,以及外国诗歌里面都是很少见的。
这样的手法,也不能说就是吴一先生一个人的创造。但是,我目力所及,吴一先生在这方面,应用最成熟,属于集大成者,是确定的。
另外,尤其难能可贵的是,不仅仅限于技巧。比如“一树锦绣山川’”“扶持摇晃的人间”一类,由此及彼,其对细节进行了升华。所以,吴一诗歌又往往有着宏大的引申与题旨。这与纯粹的形式主义与“技艺”不一样。
当然,吴一诗歌,往往给人生涩感,有不成熟的地方,这一缺憾也是明显的。
但是,总体,窃以为吴一诗歌结构干练,形象饱满,叙述富含韵味与创造,已经将中国新诗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如果从形式上来说,其已经具备了某种划时代的意义,未必就一定是夸大,言过其实了的。
又附吴一先生诗歌若干,供有兴趣者研究——
2020.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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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吴一诗歌若干——
《》落日
最初的设计
是让你,重新坐胎
在时光的漩涡里荡漾而不流产
在经过流水门诊的子宫
修撰永夜的断代史
拿你交换
一枚蜂巢的序曲
拿你兑现一株向日葵的图书馆
落户我的籍贯,小心防疫
秋后流行的亡国论
2020.3.18草
4.16改
《》冲浪手
从一幅画中
跳跃到万顷波涛牧虎
湿漉漉的树冠上
更便于悲情的英雄
突破行为艺术的样板
——大海的美
不是一只布偶可以复制时
我就模仿,一片森林的美德
2020.3.24草
4.3改
《》堤坝
要石块
的求证,还要
钢筋、水泥的策论
不要试图
把抗洪的纲目
交给木桶和抹布起草
我们与其在眼睑上
掩盖事故的漏洞,不如
分流于脊背,引导一场祸患
2020.3.24草。
《》月光
来自刀幕
在流水摁不住的伤口
养育大片棉田
养育汉白玉的綹裂
来自一页五线谱
以素心采风木锨的情歌
来自麦芒刺目的人间
全靠擀面人的一语成讖
想起白昼
要平分给天下人
一轮冰蚕卷曲的夜晚
只配,供我一个人回味
2019,9,30草
《》落叶
倾尽万斛珍珠
祝福——
养虎人,与她互成祸患
养蜂人,与你互赠花房
终于,我也拥有了
羽光的库存;最后一次翻身的机会
2019,9,30草
《》重构主义
在白纸上
疏浚航道。开凿运河
加速铁器、粮草、食盐
布匹、茶叶、书籍,乃至
一张寄宿乌啼的古琴
抵达喻体的吞吐量
月沉波心。彼岸远在眉宇
日升,才有理由与沙果树上
风霜琢磨的宝石,签订
没有瑕疵的公约。遗憾星辰
总是辜负一匹牝马,像怀揣红莲的
女人,有着一副流水的心肠
《》艺术主张
龙卷风抜起的
緑树,再难填空
流失的水土。不妨让它
养于刀斧,物尽其用
我只截留兜部埋种在双眼
根须,萌芽,枝条一片森林
或者让它脱颖成一只鹰隼
盘踞在你的双手
而更多的人对它喂食窑火
是为了在心底
重塑打碎的胚胎
陪嫁时光
《》+
很容易分辨:一直晃荡
在异教徒胸前,古老的绞刑架
农村赤脚医生的小药箱
亲人的病历单上,也见过
想起小学算术课本中
看到时,惊讶它与另一个符号是宿敌
所以在你流血
之前,我必须设法保管你的爱
2019,5,12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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