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一滴雨，青草湖就海了(组诗)
七月
风起水涟，碎一池寂静
落瓣如舟，细听桨橹的声音
向采莲深处划去
蜻蜓拖动红裙
斜撑一把纸伞，像月色弥漫的一片写意的风景
晨曦裹藏不住童年拽紧的那声时近时远的牛哞
一件蓑笠任凭滂沱的风暴势击，毅然坚若磐石
脚踩弯路
像一水鸟，踩着蠕动的蚯蚓
听雨
夹杂着鸡叫，硬如锈花针
断进我的失眠里
风雨，瓦檐上踩踏下来
抱着崴脚，挤一院鼎沸的黑影
木桶在井中漂动
我仿佛听到母亲，提水烀猪食的声音
此时，肩扛渔网的蓑笠
青草湖里，化身一波水浪
或者一叶扁舟
两耳已灌满浓香的墨汁
这一夜没睡，也根本没有想睡的意识
掏出针尖，写一窗清亮的鸟鸣
水天一色
多一滴雨
青草湖就海了
被风暴裹挟，一影飘忽的蓑衣
泻成了一条河
高大的树
只有冠顶，遥望去像谁的一件衣服
浊浪呼啸
有鸟歇脚，划如轻舟
念天地悠悠，青草湖，充其量
只是系在淮河腰间的，一支酒葫芦
贪杯
闲起来的时候
有人乐于举钩，垂钓二个人的故事
有人便骑着破旧的摩托车
把砖砌到云层
抬起手，就可以摘一颗星星或月亮，给爱的人
而我好酒
嚼个辣椒就满足了
拎着空酒瓶，常常瘫坐门旁，又当了一夜门神
新换的锁，钥匙
又不知丢去了哪里
早醒的啼鸟
在枝头上跳来蹦去，拨打寒风报警
遗憾
认错，真的就这么难么
就这么执拗
宁可接受一纸判决
也不低头
打开一页窗
却为自己关闭了一扇门
啼鸟，藏于林中
落叶小路
从此，望不回急匆匆的身影
一杯剩茶，灰黄的脸色一样
失去翠绿的味道
瘫痪在床的白酒瓶
吐泻满院秋霜
恻隐
托举于浪尖之上，鹊巢
连同瓦脊，已被奔泻的洪兽吞没了
昨天路过林中
还望见一窝雏鸟，闭着眼张开嘴丫嗷嗷争哺
庄稼已成了泽乡的珊瑚
鱼潜于其中，一次次侥幸的躲过丝网的陷阱
摸桶敲响数不清的啼鸣
擦着浊黄的水波，近了又远地穿梭纷飞
困于高处，像礁石上惊恐的蚂蚁
抓住划破水天的汽笛
每一声，都等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青草湖，从没有过如此悲壮
堤上的人，恻隐出鞘
使彻夜不眠，有剧烈的割痛
拮据
衣锦归乡时，我
首当推杯换盏
记不清多少回灌醉满天星星
小月拖着疲倦的睡眼
收拾一桌残羹
荒园里搭起瓜架
栽茄子，大蒜和辣椒
戴一顶旧草帽，浇水，或者除草
汗流浃背
但我却乐此不彼
换一瓶散酒
勾兑三瓢水喝
时间在舌尖上，弥漫母亲的味道
青草湖，我总是舀不完的浪
今夜，风在窗外狰狞
嚼碎空酒瓶，舔尽最后一滴雨水
绝句
闪电撕裂一块黑云
霎那间，整个低空倾泻十万匹凶兽
王家坝，这个墩实的庄稼汉，连日抗洪
已是体力不支，垂头喘息
十三道闸门
向蒙洼，向村庄，向万顷良田，乃至啃草的牛
缤纷多彩的花
呼号十三字令
蚂蚁可以搬家，房舍可以锁门
牵着羊群，一步一回头怎么也擦不干满脸雨水
招呼络绎不绝
雀鸟可以从一团树冠飞落去另一团漂浮的树冠
像乘一叶扁舟，打捞鸣蝉窥视的荷塘月色
谁见过蒙洼抹泪，蒙洼总是那么笑容可掬
我敲打他一天比一天澎湃的大肚皮
聆听佛的绝句
2020.7.19日记于青草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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