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毂子诗格》 [唐]王叡
○论章句所起
三言起《毛诗》云:“标有梅。”“殷其露。”四言起《毛诗》云:“关关雎鸠。”“呦呦鹿鸣。”五言起《毛诗》去:“谁谓雀无角。”六言起《毛诗》云:“俟我于堂乎而。”七言起《毛诗》云:“尚之以琼华乎而。”八言起《毛诗》云:“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九言起于韦孟诗,又始于李白云:“古来唯见白骨黄沙田。”
○三韵体
李益《塞下曲》:“汉家今上郡,秦塞古长城。有日云长惨,无风沙自惊。当今圣天子,不战四夷平。”
○连珠体
《柏梁殿》:“玉缨翠佩垂轻罗,香汗微渍朱颜酡。为君起唱白歌,清声袅云思繁多。”
○侧声体
常建《吊王将军墓》:“尝闻关西将,可夺单于垒。今与山鬼邻,残兵哭遗水。”
○六言体
诗云:“白云千里万里,明月前溪后溪。君向长沙谪宦,江潭春草萎萎。”
○三五七言体
李白诗:“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鸟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一篇血脉条贯体
李太尉诗云:“远谪南荒一病身,停舟暂吊汨罗人。”此诗首一句发语,次一句承上吊屈原。“都缘靳尚图专国,岂是怀王厌直臣。”此二句为颔下语,用为吊汨罗之言。“万里碧潭秋景静,四时愁色野花新。”此腹内二句,取江畔景象。“不劳渔父重相问,自有招魂拭泪巾。”此二句为断章,虽外取之,不失此章之旨。
○玄律体
诗云:“八月九月芦花飞。”上四字全用侧声。“南溪老翁垂钓归。”上四字全用平声。“秋山人檐翠滴滴”律全用平。“野艇倚槛云依依。”律全用侧。
○背律体
《咏柳诗》:“日落水流西复东,春光不尽柳何穷。巫娥庙裹低含雨,宋玉宅前斜带风。”此后第五句第二字合用侧声带起,却用平声,是背律也。“不将榆荚共争翠,深感杏花相映红。”此是大才,不拘常格之体。
○讦调体
李郢诗:“青蛇上竹一种色,黄蝶隔溪无限情。”此“种”字合用平而用侧,是讦调也。
○双关体
李端公诗:“却到城中事事伤,惠休归寂贾生亡。谁人收得章句箧。”“句”字亦合用平,今用侧字,亦是讦调。“独我重经苔藓房。一命未沾为逐客,万缘初尽别空王。”此一句哭贾生,一句哭僧,是双关也。
○模写景象含蓄体
诗云:“一点孤灯人梦觉,万重寒叶雨声多。”此二句模写灯雨之景象,含蓄凄惨之情。
○两句一意体
诗云:“如何百年内,不见一人闲。”此二句虽属对,而十字血脉相连。
○句病体
诗云:“沙摧金井竭,树老玉阶平。”上句五字一体,血脉相连。若“树”与“玉阶”是二物,各体血脉不相连。
○句内叠韵体
诗云:“风吹榆荚叶,雨打木瓜花。”此诗“荚叶”、“瓜花”末句叠韵。
作者简介:王叡,自号炙毂子。《全唐诗》存诗九首。著有《炙毂子》(又称《炙毂子杂录》或《炙毂子杂录注解》)五卷、《春秋守鉴》一卷、《春秋龟鉴》一卷、《炙毂子诗格》一卷。除《炙毂子诗格》流传至今,其余皆亡佚。这样就导致王叡的生卒年、籍贯记述不够确切,生平事迹记载简略。台湾学者王梦鸥先生《炙毂子及其诗格考》一文已对王叡及其著作进行相关考证,陶敏、张伯伟先生多承袭其观点,然囿于材料所限,其说仍有商议之处。笔者不揣浅陋,略陈于下,尚请方家垂教。一、王叡生平事迹王叡,一作王睿,“睿,叡之古字,固无不同”《旧唐书》《新唐书》无传,唐代笔记小说亦无相关记载,而《新唐书·艺文志》及私人目录书仅记载姓名与著作情况。唯宋代张君房《云笈七签》第一百一十二卷《神仙感遇传》中有一则记载王叡最为详尽的材料。兹摘录如下:进士王叡,渔经猎史之士也。孜孜矻矻,穷古人之所未穷,得先儒之所未得,著《灸毂子》三十卷,六经得失,史册差谬,未有不针其膏而药其肓矣。所有二种之篇,释喻之说,则古人高识洞鉴之。
陈虚炎注评:
诗人王叡,历史记载不多,似不出名。不过《炙毂子诗格》收录诗歌异类和趣体不少,想必为寻珍若宝之人。依据张君房《云笈七签》记录,其《炙毂子》三十卷,看来此文不过残章一二,仅得窥其三两风采。
毛诗,指西汉时,鲁国毛亨和赵国毛苌所辑和注的古文《诗》,也就是现在流行于世的《诗经》。《诗经》作为中国文学史的第一部诗歌总集,共305篇,毛诗每一篇下都有小序,以介绍本篇内容、意旨等。而全书第一篇《关雎》下,除有小序外,另有一篇总序,称为《诗大序》,是古代中国诗论的第一篇专著。东汉经学家郑玄曾为《毛传》作“笺”,至唐代孔颖达作《毛诗正义》。
侧声,即指仄声。可能是唐时说法,与下面“讦调”一样,应是错调之意,即通常所说拗句(宋时起称拗句)。一般而言,分半拗和大拗,半拗可救可不救。李郢诗,“种”字(第六字,应平实仄)虽出格,但下句“无”(第五字,应仄实平)已拗救,无妨。至于下面李端公诗,属于大拗,必救。其中第三句:”谁人收得章句箧“,七言第六字(五言第四字)应平用仄,这种拗句的救拗与上面的救拗完全一样,对句第五个字(五言诗第三个字)必须平声:苔。另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亦同此拗。
显然,有些诗体其自定义乎,比如两句一意,景象含蓄体,实则可做诗艺技法之参考。一则可见其观察之细腻,二则猜想作者本意也是将这些有意味的诗句寻出来,教人欣赏与理解诗歌之精巧。只是句病体一例不敢苟同,愚眼拙,没看出毛病。沙确实可构成井(同石质),但要说一脉而成之物,对二物就是错,实难理解。对仗也只看表而不看“里”,只要不合掌,应没问题。若作机关论,也只是没对出理想,非谬误也。莫非这种句式中要对水的话,水必须附以冰雕才可做联?要求过高了吧!我想这种句病定非公认,只是诗人一厢情愿的说法。
2022.2.18于凤凰新村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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