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楼琐记（组诗）
梧桐树
中间的诗学
我捧读着诗卷
诗歌的左边在咳嗽
诗歌的右边在呻吟
现在诗歌两侧坐着两位女性
作为母亲
她们代替世间的病痛喜乐
睡下的鼾声
细细密密
诗歌包容了万象
还有谁如此清醒
窗外
鼓楼安静
紫峰无声
阳光暖着每一扇窗口
在远一些的江边
应该有驳船的踪影
乐观者
昨天医生查房时说
你的胰腺手术还要等等
提前给你做手术
你会出不了医院
听到手术推迟时
她避开来看护的小姑
在布帘后抹泪
上午阳光又从窗外走过来
她说
哭是一刀
笑也是一刀
性命相托
第一次来鼓楼看医生
病人反复询问
周医生不急不恼
轮到我和他交流
他同样问得仔细
看得清楚
他说不着急
择期手术
他面露慈善
像一尊佛
可以托付性命
（现在我身后已无父母做后盾
可以性命相托的亲人不多了）
白果
老家有块地叫白果坟
这块地早就没有了坟墓和果树
在南京大学东门外
捡拾银杏干果的妇人
从白果树下的草地上
弯腰捡起霜果
我好像见到了故乡人
羡慕
临床的小刘
做了胆囊及胆总管切除
她先天性胆管囊肿
为了看清楚肝胆胰腺
肚子被切口
看着疼痛的爱人
她丈夫说真羡慕你
忽然发现
病了也可以得到羡慕
进手术室
护士给我做术前的最后检查后
护士告诉我血压70-117
妻子与我击掌说加油
当我被推进手术室门内
我看见她在眼上抹了一把泪水
那时我正登上命运之舟
劫后重生
和医生们交谈
后来睁开眼
有人呼唤我的姓名
那些呼唤我的人中
有的熟悉有的陌生
我听见妻子在电话上对儿子说
你爸从来没有遭过这样的罪
她听从护士的安排
要和困倦的我说话
三个小时
病人千万不能入睡
六个小时内禁食禁水
我看见妻子给我拍的一张术后照片
那是劫后重生
邻床
邻床手术后
进了重症监护室
他丈夫对医生说
给她最好的治疗
我出院时
和她作别
她还是不能说话
仅可以摆摆手
虎年要到了
她的丈夫儿子儿媳驱车从二百里外赶来
现在她也该虎虎有生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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