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s://mp.weixin.qq.com/s/D-y4rUD1J7jMt8-读诗札记（十三）ll 剑 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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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从来就不是大众的，诗人个人的卓异可以改变大众对诗歌的认知，但有时候则是大众的平庸改变着诗歌并使诗歌蒙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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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尼评论过很多诗人。他对同行评论词语的选择也特别有意思。他说米沃什的自问一一什么是诗歌，如果它不能拯救国家或民族一一这个问题虽然太过分，但对一个来自黑暗时代的幸存者来说却是自然的。我认为他对米沃什诗歌的某种倾向是有微辞的。他对拉金的评价也有点闪烁其词，对他的前辈叶芝的评价当然很高，但当他说叶芝证明苦心经营可以如此强大，以至于它变成灵感的同义词，一一这话让人捉摸不定。我最喜他对毕晓普的评价：在一个口惹悬河的时代，她似乎要证明少就是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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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贝尓文学奖称希尼诗歌"具有抒情诗般的美和伦理深度"，前半句属泛泛之谈，后半句却是出奇地准确。无论是自然伦理还是社会伦理乃至宗教伦理，希尼诗歌都保持了对乡村、对人们日常生活以及风俗宗教活动的温情和最善良的真诚。黄灿然认为希尼在处理语言的复杂性上是一个天才，从诗歌技艺角度来说确实如此，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是他对自然、对生活精准介入的一个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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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冠疫情后，有人曾问我，作为一位诗人，你认为现在人们最应该做的是什么，是恢复人们对生活的信心吗？我说是的，需要恢复人们对生活的信心，但更重要的是重建人们的价值观。因为自人类进入现代社会以来，这一次可能是人类作为命运共同体真正进入我们的意识当中，我们应该拥有一个更为开阔的视野，在相互尊重、相互理解、相互融合的基础上构建一种新的价值观，共同面对人类面临的困境。
灾难、疫情之后，基于所谓不同的价值观而在灾难、疫情面前相互诋毁、自设藩篱是令人悲哀的，或者仅有对灾难、疫情无言的承受也是令人悲哀的。世界各民族最早的史诗都有着不同地区、不同文化背景的族群对自然灾害休戚与共的共同面对。作为真正的诗人，我们应该站在人类良知和共同道德的高度上，摈弃各种宗教、制度、文化乃至习俗的偏见，通过对灾难、疫情中普通民众处境的体认，对奋战在抗击灾难疫情第一线者的讴歌，以及对灾难、疫情的反思来弥合因以上种种偏见撕开的裂缝，重新认识人类命运的休戚与共，进而恢复人们对生活的信心，共同构建人类社会生活的理想图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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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质疑一个远离故乡的人对故乡的书写，认为这是伪抒情诗，我觉得这种指责是阅读或批评肤浅浮泛的一种表现。故土是我们每一个人文化的根，它并不会因一个人的离开而消亡或失去意义。深究起来，很多优秀的诗人作家，无论他们身处何处，其实都在孜孜不倦地书写自己的故乡，无非是形式不同而已。托马斯•曼二战时期流亡美国，有人问他是否怀念故乡，他说：我到什么地方，德国就在什么地方。可以说故乡就是一个诗人或作家写作自信的底气和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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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方诗歌中，美国诗人朗费罗的《生之颂》是最早翻译成汉语的。在这一意义上，美国诗人也是最早进入中国诗人视野的。从外国诗歌对中国新诗的影响来说，虽然中国新诗的兴起主要是受晚清诗界革命观念的影响，但它的发韧和发展却是和西方文学艺术及思想观念密不可分的。这其中中国新诗没有传统可资借鉴是一方面，但也是中国诗人渴望改变旧体诗一统天下格局的必然选择的结果。从中国新诗的历史来看，我们甚至可以说中国新诗就是在中国稚嫩的本土诗歌和西方诗歌的不断交织、融合和改造中形成自己的传统的。就美国20世纪诗歌而言，中国新诗早期除受日本小诗体，欧洲格律严谨的十四行诗，康德、叔本华的美学思想及西方表现主义、新古典主义诗歌等的影响之外，美国意象派诗歌包括美国诗人创作在内的欧美象征主义诗歌及惠特曼的《草叶集》都给予了中国新诗较大的影响。新中国成立后，中国新诗所受影响主要来自苏联的革命现实主义诗歌，由于过分强调主流意识形态，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新诗在三、四十年代逐渐形成的诗歌艺术传统，并随着文化大革命的开始形成了中国新诗历史的传统断裂。这一时期，外国诗歌包括美国诗歌对中国新诗是整体缺失的，直至20世纪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朦胧诗兴起，西方各种文艺思潮、文学流派涌入中国，美国诗歌才随着西方各种现代派诗歌重新进入中国诗人视野并影响着中国诗歌的创作。这一时期至今，除庞德及其意象派诗歌、艾略特及其象征主义诗歌被重新提起外，洛威尔、普拉斯及其美国自白派诗歌、勃莱及其新超现实主义诗歌，斯蒂文斯、艾米莉·狄金森、休斯、威廉斯、伯恩斯坦及其语言派诗歌都对中国当代诗歌创作产生过或多或少的影响。中国新诗的艺术复苏从朦胧诗开始，而当代中国新诗艺术秩序的调整则是伴随着西方现代派诗歌包括美国诗歌重新进入中国诗人视野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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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尔科特说：要改变你的语言，首先要改变你的生活。这是一个真正诗歌写作者的经验之谈。远离生活的、凌空虚蹈的词语不过是语言的僵尸，是生活保证了语言的鲜活性，也是生活在不断拓展着语言的意义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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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批评可以尖锐，但要建立在具体的文本之上。我们不能将作品中描写的生活和诗人本人的生活等同起来，假批评之名对诗人进行人身攻击。更不能捕风捉影、断章取义甚至不惜捏造事实对诗人及其诗歌作品进行歪曲和辱骂。批评也是有伦理的，我们要警惕那种有选择性的道德审判，因为道德审判的背后往往是批评者的非道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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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所以和其他动物不同，其主要标志之一是人知道压抑自己的兽性。压抑自己的兽性是痛苦的，所以人性是痛苦的压抑，人生的本质就是受苦。但善良、悲悯和爱可解人生之苦，并使人性得到升华，向神性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