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的生产队牛屋
(定稿）
文／王海岸（内蒙古）
生产队的牛屋
在南场
像落日摁在苏北平原
村之南的麦堆旁
牛屋里头站着吃饭、烤火
低着头睡觉、反刍
靠着昏黄的煤油灯一动不动
侧耳倾听一屋子从天而降的家长里短
牛被拴在一根根木柱上
眼睛发亮，额头红火
人被围在火堆旁不断的抱薪
额头也红火
地瓜熟了。向门口张望的眼睛像一粒粒饱满的小米
也熟了
牛和人是一个民兵营火红的战友
有时是火红同学
基本不吵架
一群人嗑着瓜子静静地等村北头姗姗来迟的说书人
一群牛也噙满热泪静静地等一头仍在荒野中撞破月色的老黄牛
说书人嘴里说出的什么样的词
我们都拉长耳朵灌进去
不管明天出现什么样的云彩
都会将演义藏匿在阴暗处
不会让多余的人看到
这些人都风雪无阻
都有坚强幸福执拗的牛脾气
都听队长的哨子早出晚归
一同分散在田间地头弄风揉波
和牛共同拥有一个时代的夜晚
就像废墟上出土的一枚生锈的开元通宝
他们的时间、伤口和灵魂
还有自己的味道
如今，说书人连同牛屋的烟火早已成了一本断代体史书
我也成为圈养在冬夜中像滚烫落日一样的一头牛
没有一声告别
就消逝了
2021.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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