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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流连于走廊的花卉
而我则关注着走廊引向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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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提着灯笼
与自己的影子做着游戏
乐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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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现实中的拘谨
我便在诗中放荡不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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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爱与万物的自由碰撞
充满了无限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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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缘的雾中
每行一步
都有一种创世纪的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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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幻觉
创造了一个美妙的城市
但我并未其中居住
而是游客一般地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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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攀越一块石头
而无法穿越一块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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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远游
最初可能仅仅是
一只舞蝶的诱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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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终结
同时是他的另一个起始
但这“起始”与“终结”
将如何衔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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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缕微风掠过
一片树叶闪烁
它们交换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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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我受创的痛楚来自何处
且如此真实
使我发出了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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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中,我鼹鼠一般
打着一个洞穴
不意与别的洞穴交叉
或重叠了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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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感,一位骑手
潜伏着
等待自己的马匹与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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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是碰上“绝对”之壁者
是不幸的
不断的碰壁中
他为自己建起了一座囚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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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高贵者或低贱者
内部都隐着一个吞噬的深渊
且在最深处相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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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世界击出了一拳
但不知它何时以何种方式
反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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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误会隐伏
直至某个失败将其裸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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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若能统计出
重叠的脚印
将沮丧地发现
一生是多么的短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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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扬的尘土——
一种面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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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
逃逸文字栅栏之外的
自由的马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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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
或许可以用来
涂写一幅幽深的水墨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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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自己的诗句里
随浮槎漂流无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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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国的疆域
远胜地图的面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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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木季节的变色
并非对时间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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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的每一瞬间的切片
并非一片无限薄的水晶
而是与我们的生命一般
缀满各种杂质
乃至漏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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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我的灵感
雪花一般飘洒下来
我恣意地狂奔于
白茫茫的幸福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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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的美
令我感到一种永恒的存在
我只是担忧脆弱的感受者
会不会有一日绝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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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自己的怀疑争辩
为了得到根须的坚定
但我终于得到的
只是树叶的沙沙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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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的世界
没有摩擦
只有滑行,重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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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影子
万物之上掠过
也是一种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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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直在深渊下坠
而一些方位感错乱的人
却以为在浮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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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较于事物内部的黑暗
光明从未属于某个人
它在无数的事物之间闪烁,折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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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无者没有历史
只有后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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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须去撞击
不断地与陌生世界
撞击出火花
才能获得前行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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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意中
历史方能踉跄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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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
是一种醉
亦是一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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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思想
X射线般
寻找这个世界的骨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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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想
魔鬼是否有影子
或他本身就是一种影子
居住在我们的影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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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沉思的结晶
可以赠与读者
但我沉思时的愉悦
却无法传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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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未能真正地拥有一个事物
因为我从未能透澈地
理解过一个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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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生命
天然地亲近水
一丝微风涟漪
即引起前生的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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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忘
或许也是一种沉积
在不可测的岩层下
酝酿石油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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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行文字都是一个琴键
我喜爱在它们的排列上
弹奏自己的即兴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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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未能听懂涟漪的语言
多变的风,交汇的水
复杂的岸缘,乃至我的
这柄正划过的桨
都使它每时每刻,形态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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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着你的离去
而悲伤。
我为着我的日渐遗忘你
而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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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钱的灰烬
虚无中旋升
风中,一只颤巍巍的手
承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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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生命的宇宙里
都有一个黑洞的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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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都有某个绝望
隐匿于体内
无法治愈的癌症般
与生命共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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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并不解决难题
只是水落石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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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复
如果不是为了前行而蓄力
就是另一种形式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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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病的苔迹
中年的躯体肆意蔓延
我默默感受着
另一个世界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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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种病是无法医治的
亦无法论证
它是否不该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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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渊
是从山巅开始
还是从山谷发端
☆
是地狱蕴育了天堂
还是天堂逃脱了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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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直着
射入镜中的一束光线
是否又回到光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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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无法征服死亡
但可以改变死亡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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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总是悲剧性地
将追求的理想
推到上帝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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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
我爱站在门槛上眺望
如今
我爱站在诗句上眺望
——方位刚好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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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遗忘
都化为了一缕缕涟漪
掠过干涸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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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在何处
我在拍岸的浪花间
徘徊,寻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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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病
使我与世界疏离
溺入孤独的冥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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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坚持写着一封信
但收件人的地址
始终暧昧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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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爱把袖口敞向风
衣衫鼓鼓荡荡的
羽翼一般的轻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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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黑暗中的一缕芳香
我创造出一种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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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时可入睡的人
令我羡慕
但我更想知道
他能梦到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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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蓝色的湖泊
一座孤独延伸的桥
不知为什么,我总是忘不了
这一梦中片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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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的光线
从何处罅隙
泄漏到了梦外
☆
我攫住梦的尾巴
可它仍鳝鱼一般
慢慢滑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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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我闭上眼帘
无数奇异的色彩
以另一星宇的规则
梦幻般运动,回旋
我始终无法探测
我的这一南极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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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的爱
如此真实
以至我把它看作生命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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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个梦
进入很久以前失落的另一个梦
有着寻觅桃源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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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洗刷着窗户玻璃
我沐浴着无言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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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风中摇晃
但不会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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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角,一斑青苔的寂寞
无声蔓延
乃至隔窗的一页白纸
亦泅染了一层青色
☆
无极的空山
因为几声人语
而使几斑苔绿
萤火般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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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还有一支微弱的烛火
就会支撑起
一只飞蛾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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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了重重海市的幻灭
我到达了荒漠的中心
觅到一眼自己的甘泉
☆
为了逃避孤寂
我与另一个自己交谈
而他比我还要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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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首诗
都是一座坟
埋葬了一个自己
企待某个日子的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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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的风中
一座空中花园的投影
万物之上浮动
☆
我不知道许多植物的名字
但与它们仍如此亲近
仿佛生自同一根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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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愈来愈饥饿
但并非来自
萎缩的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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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凭自身的运动
是难以潜到水的更深处的
因此,下潜中
我总在摸索一些支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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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自己的高峰圆寂
是一种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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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峰,黄金期,青春……
都是过后才觉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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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隐身的倾听者
或争辩者
坐在我的对面
注视着这些诗句的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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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
必须保持一种脉动
才能潜入事物的内部
☆
刹那的禅悟
可以达到一种境界
但伟大的诗
应在一种不息的脉动中
获得生命的超越
☆
当我感到虚无的怅然
便是写诗的最好时间
精卫填海般
不断往虚无里投掷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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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
激情的精卫填海
比之机械的西西弗斯滚石
更具有生命的存在意义
似乎无限的沧海
在一点一点发生微妙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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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信仰诗
我怀疑诗
我为诗一辩
我越来越不知道
什么是诗
☆
黑暗的探索中
手电照到了一面镜子
而镜中反射的光
炫亮了自己更深的孤寂
☆
少年有少年的忧
老年有老年的愁
只能说少年不知老年的愁
老年忘了少年的忧
☆
爱与恨
有时潜入了岩层
当它们从某处泉眼流出时
已携了很多地下矿物质
以至于品尝时
有了别一番的滋味
☆
或许,风比之于水
更能代表生命的时间
那种风掠万物时
无以言说的神秘
使生命的不同层次
发着微微的颤栗
☆
灵魂有重量吗
为何一想到你
我的步履便沉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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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在寻找
与世界的摩擦角度
以擦出一朵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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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都在寻找自己的定位
但有一个是确定的
孤独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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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文字里
我与先贤们对弈
一盘没有结局的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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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我的时代
如油与水混合着
一条河道里流泻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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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沉默时
那些分裂的我都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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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发时光
蕴含了多少生命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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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下这一首首诗
并非为了回忆
而是为了留下回家的印记
☆
我要说的话
似乎已说完
又好像还没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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