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唤一声先生
霍笑怡
唤一声先生——
如果抛开姓氏的笔画
我们同属一个宗族，千年前就已约定
血还在同一根脉管里流淌，那些
南方的我，北方的我
矫健的我，巍峨的我
刚直的我，前瞻的我
挥剑的我，忠勇的我
拧上眉心一点，追随先生的足印
游走在江边，在盛世
枉渚兮辰阳，咸池兮扶桑
如果抛开一条江水的物理走向
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每一条水域，都集结，奔走呼号
都被唤作汩汩汨罗江
今天
我正饮着你曾《涉江》而来的江水，澎湃于心
重斟三杯《九歌》吧
一杯敬上，温暖你千年孤殇
一杯撒江，沸腾一条江水的脉搏
还一杯
哎呀，先生
我独饮了吧
在诗中，再次与你在长长的寂寥里
相望
掬一捧翻腾的浪花哟，摘下每一朵里跳跃的一句《离骚》
拆分，解读
我原是其中的一个短句，一个辞藻的指向
感借先生一副民族昆仑的脊背
苟余心之端直兮，虽僻远其何伤
一个动词，一个喻体，永久站立的原貌
燃烧的灯塔，跳跃着不息的思考
路漫漫兮其修远
一横一竖的姿势里
抽出一柄利剑的剑锋，磨砺
上下求索兮
千年何妨
如果抛开出生地的乳名，抛开俚语方言
我们拥有同一抔黄土的故乡
隔着两千余年
一条江水，是我们交流最多最流畅的言语词章
《九章》《天问》养大的江水，先生的魂养大的江水
波翻浪卷里，滚动着我们绵绵情长
我一直无法忘却的无数英魂
先生心心念念的《国殇》
不忍再以殇示人，不可再令鬼雄叹息
水中，我捞出你沉沙的长剑
打磨，再造，重铸
铸成龙舟今天的样貌，双侧销刃，前后锋锐
排在大大小小的汨罗江，摩肩接踵
不能再任由兰芷变而不芬芳
不能再容忍荃蕙化而为莠茅
为烈烈捐躯的勇士扼腕，生威生胆
先生，蓄势待发的
铁骨铮铮
袤袤沃土上，凛凛汤汤
只等一声
号角响
巍巍呼，壮哉
先生，今天我奉旨接你回家
水下太过寒凉
我已备好雄黄酒，艾叶，五彩线，菖蒲，棕子
我们继续抚琴饮酒
谈香草美人，鼓乐喧天
谈妖孽，已在锋刃的刃口
魄散午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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