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土


那梦里泥土生在禾上
那禾木大约有一厘米
纤纤腰材白皙的皮肤
点点泥土供养她生息

那梦里泥土生在石上
那钢钉钉入岩石缝隙
枯藤锈断又一年春风
石头上绣出斑斓荆棘

那梦里泥土生在水上
那螃蟹爬过一行黄泥
水萌芦长着抹布的根
鱼儿抢吃漂浮的叶子

那梦里泥土生在树上
那飞蚁噬空千里长堤
可怜那伟岸雄冠之夫
痛得咬牙却无计可施

那梦里泥土生在天上
那飞鸟衔着一粒种籽
蜂蝶们忙着雌雄连姻
风中吹来了远方消息

那梦里泥土生在心上
那颗心栖着一片静寂
探头的春妮如茧破壳
戴花的郎一裤管灰泥

那梦里泥土生在骨上
那朽棺烂成新土如洗
腐尸的位置让了又让
又一片空白撒满欢喜

那梦里泥土生在梦上
那瞬移的场景似见过
如烟如雾如照着镜子
看见自己化成一粒泥

那梦里泥土生在诗上
那页白纸翻滚着蛟龙
口吞狂浪又吐出彩虹
醒时只留下一滩潮湿

再灌点水。

我之于诗，
如禾木之于泥。

泥生禾，也生我。
我生诗，诗亦生我。

泥既生禾，必养之，
我生诗，必得之。

籽为泥粒，
诗为我的种籽。

籽入泥土，
我诗亦必入。

心若有泥，
则无涸之患，无涝之忧。
心必如泥，
则疏通筋脉，于手足，于口舌，生花。
结粒附身。

我身上附着泥土。
附着花瓣。

我身上附着泥土。
附着花瓣。
也附着带勾的籽粒。

粘上我。
我满身花瓣和籽粒。

衣袖
衬衫
裤管
布鞋上
粘满泥土，籽粒

我不急于拍打灰尘。
让籽粒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