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与天堂


一条天路迤逦而来
两边是七彩祥云，孩子
你真诚的目光分明露出欣喜

是的，天堂一定足够华美
那玉石雕成的楼阁
超过你和父母居住的房子一万倍

你曾经无数次想要逃离那个村子
决定不再原谅妈妈的偏心
无奈，因为你肩膀太柔弱而返回

少年是人生多么嬗变的季节
孩子气和成熟有时就在一瞬间
妈妈听到你绝情的话，也会暗暗垂泪

不打个招呼吗，孩子？
母亲正在村头张望，晚霞映着泪水
还有你儿时玩伴，一路追赶，喊着你的名字

再美的天空也会有暴风雨
你内心汹涌的大海
是否已经平静下来

如今，你毅然决然地离开
向着天堂，向着远离人间的地方
相信你，一定会回来

在梦里，微笑着和母亲说：
妈妈，别担心我，天堂真的很美

回故乡

回到少年出走的地方
那座坍塌的老屋四周安静
好多年了，没有什么声响惊动屯邻
我在巨大而冷漠的夜色中啜泣
一方面疗伤，一方面麻醉自己
更多的时候，思念远去的父母

本是故乡的这块地
如今无奈的变成了异乡
黎明来临，四周的蒿草又长高了一寸
早起的邻居杨奶奶注视着我
就像注视一个流浪的人
带着一脸的疑惑

母亲在这里喊出的惦念依然在路上
这么多年生出了多少悲凉
幸好，蒿草中还有一棵老杨树
挥动着长长的臂膀，抖落出几声鸟鸣
罩住了残垣断壁
也罩住了我源自陈旧的痛

父亲

父亲的生日
我记得真切
是他亲口告诉我的
每逢这天
在农历和阳历不重合的时间
过农历就不过阳历

如果同一天给父亲祝福
我一生中也许只有一次
在他六十岁的诞辰日

在他五十一岁的时候
父亲再也听不到我的声音

时间到了父亲六十岁
正好农历与阳历同一天
我双膝跪地
斟满酒
为父亲祈祷

我爱上了煤


我爱上了煤
像寒冬爱上炉火，巷道爱上风门
像皮带爱上托辊，绞车爱上钢丝绳
像采煤机爱上钢溜子
一个双腿骨折的男人
爱上漫长而痛苦的后半生

煤是我今生黑亮的骨头
支撑我，照耀我，庇佑我
燃烧着生存的倔强和卑微
我每天穿行在甩车场，大巷，掌子面
这人间没有尽头的战场，已找不到来时的路

我爱上了煤，这辈子，注定要一条道走到黑

贪杯


墙面斑斑点点，一只侧倒的玻璃杯
视酒为禁忌的女人，饮下一瓶雄黄酒。
案发现场记录及证词都在这里。
被一条蛇咬了一口。
那人醉倒之前提供的唯一有价值线索

去寺庙还原，三炷香过后
熙熙攘攘的美食步行街
来盘蛇烩，“要雄黄酒吗？”
幽暗的步行街空无一人
手里拎着一个深色编织袋

倚窗仰望斑斑点点的星空
手里端着该是一杯有颜色的酒饮
沙帘随风在她的脸和秀发间摸索
要是再配上一首夜曲
那么，贪杯终不止一人

“相逢莫劝雄黄酒，
各敛原身互不惊。”
深色的编织袋子解开了口子
日日夜夜相思的闸口似泄洪的当口
贪杯就在此刻，捕蛇人的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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