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铁匠
多少年过去了
我还是怀念那个哑巴铁匠
那个面部棱角分明
始终铁青着脸
有着铜像般凝重表情的
神秘男人
仿佛跟风箱 炉子 火
还有身旁不苟言笑的父亲
都达成了某种默契似的
隐忍着人世间
最坚硬的痛和震荡
只有当他抡起铁锤的时候
我们才能在他鼓起的牙咬筋里
找到一丝职业的快感
那块软糖一样诱人的红铁
在他粗壮的手臂下
就像个忤逆之子
被反复敲击捶打
直到最后在冷水里
“嗞——”地一声尖叫
喊出生命里的喑哑
变成他满意的半成品
才算罢休
闲来无事时
系着那条被火星
溅满雀斑的黑皮围裙
他喜欢拿一些废旧的铁具
在手里把玩
这时候炉膛里的火
就如同一个打盹的老人
渐渐地萎靡暗淡下去
而他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
却开始熊熊燃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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