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些食物长成牙

对于吃货，最沮丧
的事，莫过于掉了几颗牙
就像我被迫镶上几颗假牙

很多的时候，我们被迫吞下
不愿接受的食物，如时间的苦果

其实，我到无所谓
而某些人吃到某类食物
咽下去，心不甘
吐又不敢吐，只好含在嘴里

拯救

雨，拯救出一个
淅淅沥沥的秋天
煤黑子从石头里拯救出火
风拯救出432米的瓦斯和粉尘

五十年来，事故台帐只拯救出
138具冰冷的名字

母亲的水果糖
文/黄锡锋

小时候，母亲的口袋里
总有掏不完的水果糖

见到哭鼻子的小妹妹
就掏给她一粒

见淘气的小哥哥
又给他一粒，含在嘴里

哭鼻子的小妹妹居然就不哭鼻子了
淘气的小哥哥也乖巧听话起来了

母亲的水果糖
仿佛总有一种法力

但好像有大有小，极不规则
最大的，都不会超过黄豆粒大

有一次半夜起来
无意中偷窥到它的整个制作过程

母亲把一粒水果糖放到报纸里面
用铁锤轻轻敲成一小块一小块

然后扯下日历
把一小块一小块包裹起来

这就是一粒粒
母亲都啥不得含在嘴里的水果糖

也许忍不住，还真见到母亲
把剩下的糖纸，放到嘴里舔了舔

躲在油灯的背阴处
那一刻，一定是母亲最甜蜜的时刻

高 铁

它的今生，是一股飓风
不，是一粒向着靶心猛扑的子弹
不，是一个人：《水浒传》里的急性子李逵
而它的前生，是一条村子里的
河流，行动上拖泥带水

雪落西山


老鸹的叫声探入耳廓
把一座西山全部掏空
高喊野狐出现、鼠兔四散

开始有雪花飘落
雪落阳坡，一层一层往上长
雪落阴坡，一茬一茬往下压

姥爷上交了猎枪之后
山谷里再也没有传来枪声
他只是吧嗒着旱烟
又将几根木柴扔进灶膛

……那场雪越下越大
却不知道为谁留白

镰刀的秘密


那些熟透了的庄稼
站在秋风中尽情地渲染
秋天的颜色
摇曳着秋收的脚步


以前是父亲
别着锃亮的镰刀
在田塍上反复地观察
丈量开镰的日子


离开同家村多年以后
别在腰间上的镰刀
随父亲一同挂到了墙上
拒绝返乡
稻谷香飘的日子
用一身锈迹斑斑掩盖
父亲消失的秘密

露珠

它是透明的城堡，水的国度，盲人眼中的远方
里面住着沉默的季节
一根草一片叶需要长出光亮
也需要长出眼睛
当有人一层层揭开清晨的迷雾
山川河流，绿了亮了，你看着看着
就哭了笑了
一架蜻蜓飞来，两架蜻蜓飞来
还有更多的不明飞行物，它们载来愉快的风
就像那位失聪少女，走出医院
就是走出了夜
她先看到光，又看到色，看到光与色无尽的交织
当她最后看到自己的时候
她，看到了空

像树叶在四季流浪



像树叶在四季流浪
曾经皈依高耸或低悬
像树叶有平滑的一面
或齿状的边缘
时而承受风的嘲讽
时而获得光的抚慰

像一个动词，在文字间流浪
背负一生的歧义，走走停停
在副词后呼吸加重
在名词前步履踉跄
而踩翻路边的一杆感叹号
几乎使人跌落纸的悬崖

在爱恨的缝隙流浪
在荣辱的夹层流浪
像一滴水，跟着集体流浪
最终被自己的泪掩埋

一帧美好的写意


一开始，不是睡莲
阳光跌到失望里
游艇挖出的水路，难见鱼嘴的呼吸

知道禁止钓鱼。想好了
就用目光垂钓
不深不浅的倒影
钓了几条水杉的，再钓
三根芦苇的摇曳
想不到，风长出了翅膀，飞来
扑腾了几下
湖的胸部就波动不定
有好看的荡漾
到最后，百亩的涟漪
一朵开了，又开来几十朵美的

望远处，却发现
一只白鹭出没在湖边，站成桩
愿意成为我欣赏的一帧小写意

飞翔的石头

梦中
他往河里打水漂
岸边的景色
酷似当年故乡

醒来后
那块轻盈的石片
还在河面上飞翔着
对岸
是遥不可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