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记


站在墙头上的泥工师傅
把最后一桶泥浆铺在墙体上
寒风又一次被挡在了屋外

晚饭的时候
餐桌上多了一盘猪头肉
泥工师傅在父亲的客套中
推让着，一碗水酒满了又满

老屋多舛，瘦弱的灯光下
步入中年的父亲
微醉着欠身
大瓷碗里晃动着
清冽的芬芳

那是1986年的冬夜
十一岁的我靠在那道新修的墙面上
靠着泥土的馨香与厚实

风，四季都是黑色的

风推着煤尘巡视
仿佛打卡的网红
笑看煤黑子们：
每天一场煤尘浴
汗水作沐浴露
偶尔也会以血肉或肢体
甚至生命作一次肥皂
没人去琢磨究竟是风渲染了四季
还是煤尘黑了四季的风

玉米


一颗剥下来的米粒
晒得金黄
不远处，光秃秃的棒疙瘩
像母亲放弃了母爱
一把老骨头，就要走进灶火
再远处，横卧的秸秆，是亲生父亲
残雪白发，扛着干涸的山坡
早已没有了呼风唤雨的眼神

抓着瘦土不放的根茬
光着儿时脚丫
脚腕黝黑，替我认领了镰刀

蹬五指山

/艳阳天籁

天空伸出一只手
白云伸出一只手
山脚下

我也举起双手
像一只
投降的蚂蚁

现实

现实是，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
冬与春的较量，还在持续
我佩服春风的手指，再冷的士里
也能抽出嫩芽，被削矮的树桩
也是
至于那些高大一点的树，花
往往与雪花混为一谈
我把它们开放到夜里，开放到
远离嘈杂的地方
我现在还能做的，就是寻一方灯光
作为它们的生活的背景
至于是一夜花开，还是一宵飞雪
都会有人挂上一对红灯笼
让经过的人
学会多看自己一眼

如是我闻


妻谓我
每写一首诗，头上
就增加一根白发
如是我闻。我愿欣见
并可以坦然面对
自己这副
白发苍苍的容颜

赴宴

慢慢去。像是没有可去的地方，那样去
每一步都像到达了，那样去
一粒石子悠悠滚过巷道，那样去
遇见的脸，匆促或茫然，都如神的示现
而转角开阔处，一群树荫，被阳光宠爱

向西的人，一站一站停靠。继续放任
沿途满枝的梅慢慢红，菜叶慢慢肥绿
高朋满座，酱酒飘香，祝词胜华章
起身与落杯如仪轨
这让慢慢赶来就末座的人，刚落座
就有了已然用膳的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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