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诗歌三首
山谷
如果我拥有山谷
可以整天在那里练习飞翔
如果我真的拥有山谷
或许有时也可以躲藏
如果那个山谷
容纳得下所有想象
我愿意自己就是一片安静的
湖泊，幽深、黑暗
波澜不惊。我选择这样一种特殊的
方式老去。假如仙女降临
告诉她，我门扉已老，诸事不理
只愿待在山谷
与清风明月下一盘没有悬念的棋
而结局，当然是我愉快地输了所有
夏天的冷
想到一辈子的事
寒冷夏季
天阴沉沉，街上的人压低帽檐
匆匆走在大路两侧
这是我一生中的某一刻
刚端起饭碗，接一个电话
又放下，发了一会呆，甚至忘了自己
先知喻示：温度不会一直保持这样
误过了，或不经意，将失去一切
早醒者懂得珍惜，“我一心护短就为了爱”
一直低头走路，一直小心活着
恐惊天上人。一直以他人为榜样
“你不来，我不走”，常在黑夜给自己打气
看到一束光穿过窗帘缝隙
夏天的寒意再也不能影响到我们
我有千亩韶华给你，还有红李茭白
今天，看清冷夏裸身的样子吧
我两手空空，面相如佛徒
抄经书，喂养小鸡
寒冷的夏季如何熬过一生
那座山岗南面的土楼
我们一眼就看到了你
隐藏在繁杂树枝间的老屋
老方回忆起三十多年前一场豪雨
依然单身的三兄弟用脊梁顶住将倾的
土墙……那一场大雨
下了整整一个月
村里人找到他们的时候
只看到一块油毡纸包裹着的
一册旧影集，一个扎辫子好看的姑娘
淡淡笑着，仿佛尚不知非人间
我们一眼就看到了
偌大的一场春天过去
山岗南面的荒草特别茂密
那栋楼也成为这个春天的背景
在镜头里与几棵白果树站在一起
老大略显乌黑消瘦，老二油胖，老三
一脸模糊不清，但那几棵树
都是我们摄取的传说
像一个可有可无的故事
随着天气消散，阴天转晴
也再没有人说点什么了
抽烟的杨颖
——离开地球一周年后
你高谈死亡
怎样以蔑视的口吻
杀死可恶的念想
你的黑眼睛
怎么都无法洗白
处子般 极其无知的空阔
当意图填满 不该有的睡眠
武夷山南麓的风以一百码的速度
将血红的记忆 埋进春天
唉，什么东西都会忽然出现
蚯蚓、枯叶、爬虫，甚至一块
丑陋的抹布
南方的雏菊弱小得看的见骨头
河流浑浊，空阔多么无知
人走在雨伞下显得缓慢
世界自慰无声
只有寒冷的山顶依旧寒冷
这雨下的真大啊，大到无法呼吸
大到他妈的都看不见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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