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城

那是一条
缠在这个民族
脖子上的
古老围巾

挡不挡风
不知道
但起码
心里暖和

暮晚


天空的锅里，晚霞正煮着晚饭
一些云，仿佛一块布
盖住了群山，大大小小的几个馒头

沿一条小路往回走
一排排路灯，仿佛散落人间的星星

开门的声音，落锁的声音。外面
少了一个人，一座房子却有了灵魂

雪天的北方
文/张林春

雪落在雪，白茫茫
堆在父亲的头上

没有雪到不了的地方
山坡长成蘑菇形状
弯曲小路，母亲的脚步
压实棉花一样的雪
佝偻的身体从半山腰
储藏整个冬天的菜窖
掏出土豆，白菜
还有几朵盛开的小黄花

雪天的北方，除了雪还是雪
像一张熟宣纸铺展在高原
垴畔奶奶喊的乳名
在山高水长的故乡回荡

插页

蝴蝶过境，爱情的藤蔓已被人坐过
雄才大略者听雪去了
少年的烦恼长成孤岛
另一边，园艺工的小铲正在发电
此一刻，所有的绿植和花阴
都在梦中飞渡：爱，或被爱
皆为飞禽之辩撑开的焰火

“小翠，抱月献诗，譬如朝露出巡”
‘悟空，格物擎妖，视若精神背反”
经验如铁，百万之中取上将首级者谁
血痕守关，波涛之上现飞鱼之约者谁
我与过路人擦肩，他的体内的湿气
正自鸟语花香

我的身体里有一条河流


这条河流的左边是烈焰，右边是清澈
蜂蜜一样的花朵缀满爱情的密语
我把消失的自己、孤独的自己
忧伤而又无助的自己，藏匿在芦苇荡的深处

风抱着钟声，沐浴着河流
许多个我，就如捡拾花瓣一般
捡拾着过往岁月留下的回忆和悲痛

我倒映在河流右过的影子，越来越清晰
河流左边的火焰，把很多故事
连同许多个我，烧成了灰烬
回忆，越来越模糊

我在人间，长出了一颗随遇而安的心

梦，亦或现场



一些死去的人在梦里活过来
而我，亲眼看着自己
在梦里一次次挣扎，一次次死去

周围的人没有悲伤
他们围着桌子坐下，嘴里叼着烟卷
面带微笑地谈论庄稼和牛马

往日，我也参加过这样的谈论
也许生者和亡灵之间
必须忌讳一些什么

就像我写出的每一首诗
虽然我给了它生命，读者却并不在意
任它们石沉大海，亦或被掩埋

某一个角落，一首诗突然复活
在生与死的纠缠中，我悲伤、流泪
对于这件事，我甘愿以命换命

实际上，这个世界一直有一个评判标准
只不过是我，没有办法对我的诗
或者梦中复活的人，盖棺论定

皮影戏

扒掉光，剩下黑暗
扒掉黑暗，剩下一张张皮
只有光与黑暗联袂，皮偶们
才得以以幢幢影像显现
扒掉影像，剩下戏份
扒掉正史，剩下野史
扒掉操控的手以及抽离的线
扒掉厚重的布幕
便能发现，这暗箱操作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