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草
 
你们又开始欢呼了
说，小小的你们复生了
说他们又可以踩你们
割你们了。你们说不怕
每一次，你们都能
重新活过
 
他们被感动得哭了
谴风儿一遍遍地抚摸
他们知道，一年又一年
你们把天空高高举着
你们那么柔弱

诗人的母亲

离世多年的老母亲
是不幸的。你看
她在这首诗里又死了一遍
——连疼痛都来不及喊一声

她的同龄人，那些先后结伴的
姐妹们安安静静，睡在那个
没有风吹雨打的世界里，多少年
连黑暗，都不屑去打搅她们

她又是多么幸福，至少
每一个五月，母亲们的节日里
都会被儿子请回一首诗里做客
都会有无数的读者，祝她——

节日快乐，寿比南山，长命百岁
而那些姐妹们的坟头，年年岁岁
除了蒿草相伴，低矮的墓碑上
连不识字的麻雀，都不愿意歇歇脚

小城故事

风居住的街道
青衫少年，借酒吟歌

邻家女子
在灯下绣鸳鸯

月光流淌的夜晚
他们隔窗相望
把一生悲喜，交付流水中

立夏贴


雨水在赶来的路上
虫子与蛙鸣，高一声低一声的
温暖的阳光，轻拂着孤独的风
孤独的风，停留在路边紫色的花朵上
白色的蝴蝶
让自己的思想，变得越来越抽象
它让自己薄薄的翅膀，轻轻碰了一下梦魇
在异乡，生活了半生的女人
就从自己的身体里，赶出了一头小兽

是啊，在这空旷而又寥寂的岁月里
在这距离玫瑰花盛开不远的日子里
需要被一小簇火焰点燃
这飞溅的花火，应该是姹紫嫣红的
它们灿烂起来的样子
比谎言真实许多，漂亮许多

看起来，也让人感觉幸福许多

蛤蟆

深夜。城巿公园。湖边
几个壮年男子在说话：
这些蛤蟆吵吵嚷嚷，瞎叫唤
像工头，烦死人

我想，是遇到进城打工的老乡了
在我老家，管青蛙叫蛤蟆（非蟾蜍）
亲切，接地气，就像
管自家娃叫石头，狗伢崽

而我，早已学会且言必称青蛙
甚至一度忘却方言别称
其实小时候在田间地头边跑边跳
边喊的我们，就是一群蛤蟆仔

至于城里青蛙与乡下蛤蟆的叫声
是否不一样，我倒真的
没辩出来，不过打工人心中的
苦，略知一二

日暮

落日
还是很重的
眼睁睁看着
大地被压翻过来
黑底朝天
星星撒了一地
月亮也摔坏了脑袋
路上的人们
都在往家赶
像是避难

猪脑

尽管有人信誓旦旦说
猪脑炖天麻如何强身益智
尽管有人用中医
以形补形为依据
劝我吃些
我虽也吃猪肉
但骨子里
却对这坨无思想的蛋白质
产生
本能的抗拒

      魔瓶（原创未发）

天地很高兴地浓缩在一只瓶子里
无穷岁月不尽沧桑就在其中游荡
无数神怪和幽灵就在其中出没
把五亿年前的往事养在瓶子里
瓶子可以雪一样喘息
未来若淘气，在瓶口插上鲜花
算不算远古探出头来
又算不算混沌的魂离开了身子

   拜九较早旧作

宁静的农家小院
文/张林春

堆在墙角的玉米
像一座金佛，端坐
石碾上铺满绿色的豆子
枣子们挤在一起享受阳光
生活和秋天一样。五颜六色

炊烟缠绕在枝桠
有我儿时爬树的影子
窑洞二婶的声音
比夜色还轻柔
二叔赶走偷吃小米的麻雀
抬头望一眼，天空
把一群星子收拾回家
日子，宁静

截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