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 调 重 弹

桂花陷落
与葳蕤无关，秋阳
轻如鸿毛，鸟鸣
一翅又一翅飞过树梢，房顶
落下生活轨迹流浪

老调又重弹，乡愁
体内的秋一粒粒结果
光阴背后如箭飞
无影也无踪，浪迹山水

大路朝天，小路回家
天空太阳孤独
梦里月光烂漫如斯
陌生的他乡熟悉一草一木
故乡的老父亲耳背更加严重
皱纹布满岁月的沟坎
思念在诗纸上盛开
一朵朵泪花，草原辽阔

时间的走兽


从遥远走来，不回头张望
晨始的身上染色银灰，在黄昏处
反射一层轻薄的夕光
在虚与实之间留下的蹄印
正是白描的那一部分

天黑了，人睡了
只有大地在倾听一头动物走过的声音
没有天敌，更没有猎枪的射杀
有形的栅栏挡不住它
无形的绞索套不住它
有时会走入一本书内，潜伏成字
伏击每一个故事

在春夏秋冬的路上来去匆匆
有时以鸡的啼鸣唤醒做梦的人
有时又以虎跃的方式扑向目标
不知疲倦，在日夜的奔跑里
不见瘦一斤，不会矮一寸
在夜里，身影是黑色的
在白天，皮毛是雪白的
有病的人，经不起它漫长的撕咬，而亡
劳累的人，被它抓住头发
咬出一根根白来

在受到雷击时
走在路上的这头走兽
像这个晩上吹过的最后一股风

未完待续


悬在头顶上的匕首
怎么会落到磨刀老头手里的
我想不明白
一点点都想不明白

在锈迹斑斑的昨天
我捡起道路边一个已熄灭的烟头
还没来得及细品
就下雨了

磨刀老头走后
我还在做无所谓的思索
悬在头顶上的匕首
什么时候落在了磨刀老头手里

晚照


影子不再委屈自己的长度
摇曳的风里
重渡光阴的空旷
一座又一座山头落入岁月深谷

身披红尘的人，等着繁星
清洗一天圆滑的笑
顺着落日最后的辉煌
走出内心桎梏

远远的一柱炊烟
提着一盏灯
在院子上空张望，盘旋

慈悲

X光浓重的影子，
抵不过钱与权开具的一张纸。

不得不打开胸腔，
亮出尘埃厚重的签名。

细风吹不动淡淡的炊烟，
飓风却能拔起房屋的根基。

煤，又该如何自证清白？

春风里

春风里
一块大石头的边缘
一颗小草探出了脑袋
我相信
无关春风的呼唤
它应该是一觉睡到自然醒
能够把天当作帐篷
能够把石头当被子盖
过去的这个冬天
谁能有它身稳心安
相反
旁边的一棵大树
整个冬天可能都没睡好
喜欢盘根错节
喜欢把手伸得老长
春风里
我看到它明显有点慌乱
有点坐立不安

泪水也是咸的


小时候不懂事
喜欢张大嘴
咯咯笑个不停
大哥把一勺盐
塞到我嘴里
舌头全麻了

现在，站在大哥墓前
泪水夺眶而出
那勺盐的味道
慢慢地泛起

废墟一样的背影

为你24小时不打烊的，不仅仅是小城里屈指可数的几家快餐店
还有一些你忘记了的，埋藏已久的，斑驳如墙壁，分崩离析的时间之裂缝
一个精神贫瘠的人的憧憬，在岁月的陈腐中徘徊
我照见自己的背影，不在那家快餐店，也不在任何人的眼眸
一个孤寂的望月的悲哀，在深夜中如此缓慢爬升

桃花落


一块石头在天上
另一块石头在地上。在村头、在月色里
一个贫瘠的影子
继续打磨自己的棱角
能不能抚平内心的褶皱
花白的盐粒从天上洒下来
沁入眼角

那一夜，村后山坡开满了桃花
没有水读出石头内心的隐秘
老人们说，看见一只狐狸偷走火焰
渡过人世之轻
桃花
转身开成雪花

玉米


剥下来的米粒
晒得金黄
而光秃秃的包谷疙瘩
像母亲放弃了母爱
一把老骨头，捂热女孩一样的火苗
灶膛就要明亮
不远处，横卧的秸秆，是亲生父亲
残雪白发，扛着干涸的山坡
早已不能呼风唤雨

抓着瘦土不放的根茬
光着儿时脚丫
脚腕黝黑，替我认领了镰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