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节

张克喜

我的笔早已干枯
锈迹斑斑
像遗弃的犁耙
熄灭二十二年的炊烟

不提煤油灯下的针线
不提无米之炊的野菜香
不提百病缠身的矮小身影

母亲，今天我没有想你
如果不是别人提及这个词
压箱底的思念
不会决堤

母亲节｜月若初见

三角梅。年轻的母亲
簇拥着怒放
释出无尽的力量与生机

杜鹃。中年的母亲
山石中生长开花
摇曵搏击外来风暴与沙砾

地锦。年迈的母亲
在岁月的峭壁上
一寸寸缓慢挪动脚步

藤蔓牵着目光，柔软延伸

20240512

麦子的雨季


一个雨季，就让满眼的麦子长高了
由青转黄，是它们的人生转折
主动迎接烈日的炙烤
内心的思想逐渐成熟，饱满
无论手掌还是身体，生满带刺的锋芒
它们一边向温暖的阳光道谢
一边向闪亮的镰刀示威
你看！一棵棵站立的麦子渴望倒下
它们已做好了为最后一阵雨水
殉情的准备
沿着季节轰隆隆驶来的时间岔道
沿着赞美者挥舞的道道刀口

浴女

面对一树繁花
像面对玛丽.卡萨特的浴女——
赤裸的肩膊。光打着滑
我已忽略春天发放的十万封来信:

一场剪春雪，一次倒流的体温
被一棵树垂青后的伤感
秸秆点燃的尘霾
空气里飘荡的硫化物，有蔓延的趋势

如一个人远去的背影
它们被花气掩埋
被蝴蝶的赤脚抹去光影

此刻，我已躺进一朵花的蕊里
小小的，褪去所有衣装，等待
头顶一朵湖蓝色大花
蕴蓄一池春水

给我留下曾经


喜欢向往
设计过无数明天
都是阳光灿烂
都是鸟语花香

没有希望阴雨连连
更不渴望冰霜来偷袭
想听到熟悉的脚步
轻轻叩响耳膜

开放的笑容
荡溢唇齿芳香节奏
口吐金莲
温暖我翘盼的思绪

把目光缩短
零距离成为永恒
一头钻进诗歌频道
茂盛日夜蝶舞蜂飞的花丛

命运

数数叶子
苦楚映照迷雾
她要走
或是秋风萧索
温软总太勉强
她低语 事难谙
雪花便拢起窗帘
头插温暖的早晨
泪眼问花
今开几许
明日复几许
徐徐脚步褴褛
月满杯 泪盈袖
黎明不愿来
她在镜中梳头
再回首
笛声幔月呦呦

梦的诠释


黑夜披上外衣
并不知道谁亲手裁定的所谓孤独
星星闭上自己惧怕风沙的眼睛
默默祈祷
一路颠簸的大风车
停下来，停在一个非梦的拐角处

等天亮以后
重新做人

和母亲一起吃早饭

早晨，我把和母亲一起吃的
早饭盛好，摆放在饭桌上
阳光刚好从窗口照射进来
照在饭桌上……

母亲，也刚梳好头发
柱着拐杖，缓缓走近饭桌——
她双手按住桌面，弯下腰
缓慢地坐了下来……

——还热乎乎的
玉米糁粥，煮熟的鸡蛋
一碟子雪里蕻咸菜
这是我和母亲
每个平凡的早晨，知足的早饭

……阳光洒满了饭桌，洒在
饭碗上；洒在母亲，和我的身上
这温馨，明亮的画面
感觉菩萨，就和我们同坐一桌
埋头吃着早饭

柳絮随感

为解纠缠的心结
流浪是唯一的方式

当灌铅的心披裹上轻薄的皮囊
就会蜕变成形形色色的物种

系一根绳索，他们就是高空织网的蜘蛛
手握板手，他们就是在钢管上爬行的猴子
与砖石为伴，他们就是附在墙壁上的壁虎

他们是漂泊的柳絮
相逢时会紧紧抱成一团
喝一瓶烈酒
彼此温暖着对方

他们很轻，轻的甚至有些卑微
轻轻叩响着大地的门环
活成了一尊尊流浪的佛菩萨

城市的植物


割草机的噪音
：必须象仪仗队
电锯的噪音
：坚决秒杀妨碍交通和建筑物的意向
喷农药的噪音
：不能让儿童看到毛毛虫和蝴蝶组成的哲学

经过过滤而来的城市植物
拉着城市自己给自己做的磨
象驴子一样不知天南海北
它们的天性没有改变
它们依然照着亿万年前的笑脸开花
依然在风中做爱
依然瞄着春天弹射种子
——哦，很多是对着水泥地

知道城市的动物按照圈养自己的标准圈养它们
城市的植物都伸着很长的根
用舞者的触觉打开秘密通道
它们笑那些城市动物
不笑过客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