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母亲的母亲节

母亲走了，母亲节却又来了
天气晴朗没有任何表情
流云不语，康乃馨仍旧怒放
不敢提及的疮疤，在一首唐诗里
隐隐作痛。哪些韵脚
在一字一句修饰着母亲的伟岸
母亲啊！您走了
母亲节已经不属于我
属于我的只有旧时的温暖
和被您喊大的乳名。再也不能
享受您的恩赐。借一缕阳光
喊您一声母亲，您温暖的样子
会照亮天下所有的阴暗
让天下的游子不再孤独……

手

一只手，慌慌张张，举起，落下
它抓什么，什么都不在，它放什么，什么都没有
停在那里，反复搓着手指，手背，手心
一只无处安放的手，不属于自己的手臂，不属于自己的大脑
一只无处可去的手，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
不清楚自己的力度，精度，心情，湿度，冷暖
从没有被握住，从没有那种颤栗，不安和惊慌

眼皮跳

左跳财，却没有遇见一场
天降横财的风暴

阳光正在驱散春天聚集的阴雨
已经很久了，所有盲枝趁着
剪刀停工的间隙
疯狂生长，包括地瓜宽大的叶片

将贫瘠的黄土伪装成
一派肥沃的生机
真相，只有暮春的黯然神伤

除非夏天能提前到来
将每个失落的面孔暴晒出
黝黑的肤色，掩盖困惑滋生的瑕疵

黎明

黑夜一翻身
天空的脸就开朗了
笑容在东方绽放
桔橙色先关路灯
公交车撞出雾帐
一串串脚步踏碎街巷的黑暗
早餐店的热气拱起曙色
刹车灯红了十字路口的斑马线

我站到窗台前
玉兰树叶托起露珠
风吹来阵阵草木味
揉下惺忪的眼睛
伸伸臂膀 一招手
“月亮岛之春”开启

秘密

你从不告诉我
只会给一个方向
我在凌晨总会仰望远方
看四季不停地从你口袋里
拿出来又装回去
我常折叠的花是你的白裙子
你总等待着不说话
看我怎么折出回家的路
折出渐渐变色的年纪
灯还亮着就不必等待黎明
让我熄灭的眼睛
摇晃成向日葵
和星星并排坐着
夜晚如果没有自由
就没有罪过

在风的口袋里取出最后一滴春雨




时间跌倒在最后一阵春风里
鸟鸣活跃，鸟笼关不住
配合雷声在一棵树的心坎上起伏
街道岿然不动，修行在沉静
任凭一场及时雨敲打坚硬的壳

河对岸的木鱼在人间休假
很多思想困在突如其来的屋檐下
有人在风的口袋里取出最后一滴春雨
拧干回家或者出门办事的急切心情

雨一直下，风也在吹
有直达夏天的趋势

我是一尊自娱自乐自乐的菩萨
坐在雨外，风吹不到
雨淋不到。寺庙里泥做的神仙装模装样
菩萨心肠收起钱物来一点不谦虚
更不理会电击雷劈

很多文字在诗集里大摆宴席
拒收风雨的嘈杂，一个字
又一个字，走进我的肉体和灵魂

找个理由

交警要我交罚款
闯红灯后。我不交
交警问，为什么不交？
我说有人贪污了一千万
你为什么不罚？

烂苹果


烂在地上被脚踩踏
是一种烂
烂在枝头，偷偷开个洞
和成熟平分秋色
是另一种烂

我所熟悉的烂
是烂在筐里
烂在一个小眼儿里
悄无声息的烂
烂得一发不可收拾

看了太多新闻
做了太多梦，突然发现
自己的心愿像那筐里的苹果
不知什么时候其中一颗被虫子开了个小洞
然后就一颗接着一颗塌陷

选择


雪 下了一天
两天 三天
比人还冷的
应该是路

小孙子是
不管这些的
他堆了一个雪人
有鼻子有眼
有身子有胳膊

大孙子来了
要把雪人拆掉
他吼得有点吓人
“你把雪堆成了人
你让人怎么过”

饥饿的黑夜


那年头的夜，似乎特别黑、又特别饿
父亲一跨出大门，仿佛就被黑夜吞食

父亲偶尔拧亮手电筒，手电射出的光柱
多像孙大圣手里的金箍棒

光柱在黑夜里划来划去
就像是金箍棒在老妖肚皮里划来划去

连同咚咚的脚步声一起
父亲仿佛把黑夜的肚皮都撞击得噔噔响

黑夜疼痛得，在黑夜里打滚
父亲仿佛趁机才能真正逃出黑夜的虎口

当他疲惫地出现在油灯下，昏暗的屋里
仿佛才吃惊地发现自己

不过是黑夜嘴边一粒饭粒而已
只要黑夜这老妖舔舔舌尖

咂一咂嘴巴，仿佛就又能把我们
重新吞进它的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