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缝补
文/濮建镇

现在五六十岁以上的人
都有母亲在煤油灯下
默默缝补的记忆

我知道,那是母亲在用
幽暗的光线缝补生活

我还知道
那根穿入针中的线
就是母亲细微的生命
越缝越短。而我
是母亲手中那根针
被她越缝越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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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右铭


心灵的安宁和清净才是生命最大的幸福
不去管生活中人世间纷纭与烟尘的唱曲
牦牛般的嘈杂声中,我不慷慨激昂抃掌
我不横眉冷对千夫指,我索性埋首读书
我当一个嘴有蒜味的聋哑人,我人畜无害

我不去管理一个乱哄哄虫咬鼠嗫的乐队
不去管理十字路口调剂焗油顾眄的交通灯
我不去招惹一个骷髅一条龙蛇一只猴子
不去谨慎研判浮躁的形势与颠倒的局面
我绕开,我低头,我敷衍,不走这条路
我不指导和参加一场急性传染病的讨论
不去褒贬谁是天使,谁是鬼怪,我不审度
不去挪开表演的针对我瞋目盻之的石块
於乎!我还是战战兢兢绕开,不走这条路

我不去阻止一个劣男对一个少女的骚扰
让她自己去对付让她享受他的无赖行径
我不去教诲失足者,不去改造罪犯和败类
我不关心陌生人和干儿子,只关心亲儿子
我什么也不想勉励,我什么也不想建议
端坐佛堂,我懒洋洋读经,绝不张牙舞爪
坐在地铁上读书,我以困兽犹斗的姿态籀读

我给失联的情人发一下午邋遢的微信消息
我时而望着左边的窗外拂动的白杨树和风
时而望望右边门里弱势生物体自刎的阳光
我不会因烦躁骂人,更别指望我暴怒动手打人
我不会管理影响纪律而又不服从管理的人
我更不会去表达我的爱,表现我的气泵口才

我要对一切丑行都静默,对一切痛苦都闭眼
我只是讴歌和体察值得我歃血和吁求的对象
除开,我对一切攻讦都永远是一个聋哑的人。
其实我不想装深沉,真想扔掉指间装酷的香烟
二话不说勇往直前,重新做一个脊髓芬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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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魂


惊掉在水池边
也可能是打谷场
还有一种猜测
跟在身后的影子里

挚爱拿着扫帚
或是水瓢
走一步敲一下
敲一下喊一声

“孩子,跟妈回家呀”
磁性的话语
从虔诚的嗓子中
引诱丢失在外的魂魄

声音不大
让路人都能够听清
失掉的魂
一定紧紧跟在母亲身后

跟在母亲身后的
有缝补衣衫的针线
还有保护双脚的棉鞋
和补丁摞补丁不断增厚的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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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中的油菜花


奔跑起来的油菜花
在小河边
差一点跌倒了

风的速度渐渐慢了
在雨中
有点力不从心

奔跑起来的几只鸟
还没来得及说一声春天你好
就被油菜花的芬芳淹没

雨中的油菜花
只想做一株株默默无闻的油菜花吗
我不知道,也无处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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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春

那不就是春吗
嗯 她就在那儿
像慈善的菩萨
寒风吹不去她的笑容
坚冰怎能凝固得了她那温暖滚烫的心

那不就是春吗
嗯 她就在那儿
看吧
她将“大寒”揣进暖融融的口袋里
从怀中掏出了一面“立春”的彩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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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我回家,母亲嚎啕大哭


母亲被父亲的痴呆反复殴打
青一块,紫一块,像岁月的钢印
盖在铺满沧桑的路上

我沿着悠长的呼唤回了故乡
双膝跪在黄昏的痛里
伸出双手,接住母亲的嚎啕大哭
第一次成为母亲的家
第一次觉得父亲离我好远

老屋很小,容量很大
把所有的叹息搓成绳子,也捆不住
我和父亲,今生对母亲的亏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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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季花|月若初见

林间深处。花苞一角在舒展
仿佛青春的信笺在阳光下展开
风的手指,树的眼晴
阅读它的色彩与绽放
你读它阳光的味道,松鼠的跳跃

穿过光的长廊。时间的茅草
锋利收割林间小路
而那花茎。像一个永不凋谢的词
在春天芳香的扉页,寂静挺拔

20240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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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岳飞庙


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儿走过去
当着他老伴儿的面抚摸了王氏的乳房

一个西装革履的先生走过去
当着他女儿的面抚摸了王氏的乳房

一个学生模样的男孩走过去
当着他母亲的面抚摸了王氏的乳房

我也走过去,我的妻子和女儿看着我
我的手刚伸出去,又缩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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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渡

这只打鱼的小船
不是,它只是在河上面行走
咬着河浅浅的水

打鱼人投放在水里的倒影
不是,倒影牢牢贴附着水面
像一张漂浮的纸

一条红尾巴鲤鱼想换一口气
仰头碰到了船底,游到
倒影下面时
扭动了几下腰,倒影上
凸显出几根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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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河一叶舟 来自手机 论坛元老 2024-4-7 14:56:48
钟声


洪果寺有两棵树,一棵是老槐,另一棵是古柏

古柏死而不倒,在院内,挂钟
老槐空而不死,在山门外扛一树光阴

每当钟声骤然响起,老槐树上
不是飞出麻雀,就是飞出太阳、月亮、和阵阵绿风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后来,钟声蝴蝶一样飞走了

我开始学着月亮在树上筑巢,不为别的
只为遇见,古柏枝头,那些吹不灭长不大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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