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以后，我的流域变窄、变短，内存缩小
世界上那么多河流，我只爱一条。我只爱流经
桐庐那一截，我只爱那一截里一个叫瑶琳
的地方。我只爱那位站在村口，雪花满头的女人
我的爱卑微、自私、难言。羞于示人

也许若干年后，你会在富春江边找到一截骨头
如一块记事碑，深深地戳进泥沙里

彼时，月亮已经溶入山水，抓住树梢向上
攀登。一支由昆虫组成的民俗乐队
演奏进入低音部。月光下白云源，沿着
富春江河谷铺开，如一幅水墨。细小的风
钻进了人们鼾声。画面，在轻轻摇晃

那些树木、野草和庄稼，还在夜间赶路
牛羊和夜鸟已沉入梦乡，蛙鼓敲击着
稠密的农事。一只蝉抱着垂柳竖琴，更像
演奏家。露水总是来的很突然，山里人
细小的幸福，一夜之间，全都湿了

在山峦上行走的下弦月，偷窥到人间一些
秘密。萤火虫像一位提灯巡夜的更夫
在天籁一样的音乐陪伴下，小村伸出手
把月亮从树梢上向后挪了挪。夜宿
白云源，让我瞬间有了作古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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