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


一滴水多么幸福， 
在桃花上颤动， 
雨初停 
空中的云散了。 

而葡萄有嫩芽、茎和卷须， 
伸展着， 
初次地触摸了透明。 

我听见风吟唱着 
风吟唱着走遍了四野。 
在四月， 
在清香甜蜜的四月。

黄昏


你的眼睛里有明亮的火光 
我不懂那是什么 
　
远远的 某座阳台上有人吹着箫 
幽幽的 他的心事很重 
太阳坠向楼群之后 
从窗玻璃上 敛尽了它的颜色 
　
夜色在箫声里浓重 

这个黄昏不会再来 
你眼里的火光不会再来 
除了你的手 我什么也没有握住

野地之鹰

野地里的鹰盘旋着 
在表面的平静下面满怀激情 
他要忍受经常的饥饿 
但当他的翅翼从猎物上方掠过 
这便是令世界战栗的风暴 
若被豢养他宁愿死去 
那样能得到饱足得令他衰弱 

守林人和鹰一样孤独地生活 
他不理会山外的尘嚣 
他已经发现另一个宝藏 
为此远离一切享乐也不可惜 
他也可以平静地度过他的一生 
清贫但自由，并且满足 

他们这样相依为伴 
在野地里建立起独立的乐园 
没有人关注他们 
他们也不需要夸张的惊叹的目光 
他们自有一种坚韧 
能够更久远地生活下去 
他们豪迈地生活 
令所有忘掉自己翅膀的人羞愧

05后

小城

一过四十
他决定检点行装，放弃理想
回到成长的小城

梦想的小城：阳光明澈
天色湛蓝，街道的拐角处
老聚着一群捉象棋的人

他决心回去小城
横渡六百公里的距离
一路，与回忆作伴

等黄昏溶入小城
他向它微笑，相拥而眠
醒来一起细数余下的生命：
他会日渐苍老，它永远年轻

《车夫》 

那个光头走在雨中，突然
大声喊起山歌的拉板车的人
他没有加快脚步，浑身已湿透。
小城里车夫众多
我只记往了这一个 

静

这一刻、多么安静，
鱼在洗澡，把水浇在身上哗哗直响，
而帆帆已经入睡，
她呼吸深，匀，时而呢喃几声。

十年

车窗外泼着大雨
群山退后，空气有点闷
“放支歌吧”，廉价的盗版碟插入唱机
一个男人开始演绎他的伤感
“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
他唱，听歌的两个人不做声，他唱
“十年之后，我们是朋友，还可以温柔”
他反反复复唱，仿佛真有那么伤心，
仿佛那就是他自己的伤心，仿佛
他不知道，失掉爱情
不用十年，一分钟就已足够

乡下人

从三月，山间野花开放
红的桃花白的是棠梨
四月映山红紧接野蔷薇
金樱子与山莓花嘻笑
牵来白纱的新娘：继木和栀子。
百合缀在五月的石崖，不是怕摔断脚
我一定采它几朵。六月七月
蓬草遍地，地茄子味道清甜
坡上有长发的野芒，风因它而起伏。
直到走过整个夏天，到深秋
那些小黄花，戴着草帽的野菊，马兰
把脸举向阳光，一点微苦的香气。
阔叶树变成红和黄
野花还没有停下来。不知名的
小花，闹闹嚷嚷，填满这年的末尾。
如今提起这些，无非表明我是个
乡下人

劈柴


他们说到意象
节奏
色彩
质感，
天哪，多么落伍
这些我都
不会。
剑客出手
挽漂亮的花，
我却只会点
劈柴工夫。
瞅准了
一斧头——

锻剑

我决心
用十年时间
锻一柄好剑

为此，练习剑术
是必要的。我居穷巷，寅时即起
流汗，滴血，轻盈身法
凌厉剑气。当然，师傅领进门
修行靠各人，我这样
用去头三年

第二个三年，我去越国学艺
我一路寻访欧冶子的作坊
尽心侍奉师傅起居，只为能
跟着师傅
日日与炉火做伴
与锤砧为伍。眼通红，脸漆黑
我得让师傅有教我锻剑之法的理由

第七年起我踏遍青山：
自岭之最深处挖出最精的铁
在寒泉边搭起小棚
我用最结实的树烧炭
生起火
我在第九年的最后一天把剑锻成

第十年。这一年
我要在月落之晨摩挲它
我把自己注入它。我让它注入我。半夜
它在剑匣之中铮铮作响。

好象十年前的那一天，这是
十年的最后一天
我来到山顶。鸟瞰
山下的尘世
现在已经万事俱备
我所要的
似乎就是下山做点什么
让它的光芒闪动一次。
我忽然想学那位剑客
他寂寞潦倒，退隐江湖
                   7月8日
按：
欧冶子铸剑传说
　　　欧冶子铸的每把宝剑，几乎都有一段神奇的传说，而最富有传奇色彩的当属"龙渊"、"泰阿"、"工布"三剑了。
　　　公元前492年，越王出师伐吴，出征前派越臣文种为特使暗赴楚国，请楚昭王带兵在吴国西部边境起事，以牵制吴国兵力。楚王早闻越国盛产宝剑，乘机提出要给他一批宝剑，作为出兵的交换条件，越王只好命欧冶子再铸一批宝剑。欧受命后，就和妻子朱氏、女儿莫邪商量。他们当时一方面要铸造大批兵器供前方使用；另一方面要为楚王铸造宝剑，而当时的湛卢山的资源是不够用的，要完成这项艰巨任务，必须开辟新的铸剑场所，那么要转移到何处去呢？他们一家苦思冥想，一直发愁。 
　　　时值中秋之夜，他一家上湛云峰饮酒赏月，欧冶子心中烦悉，朦朦胧胧睡去了。这时，有位白发童颜老人，站在云间，高声叫道："欧冶子，你铸剑报国，可到秦溪山麓去，那里有取之不尽的五金之英，用之不竭的寒冽龙水，还有亮石坑发光洞的宝石供你磨剑。"欧冶子忙作揖曰："请问仙翁？秦溪山麓在何处？"白发老人道："骑上白鹤（今浙江龙泉）停下。欧冶子举目一望，四周古木参天，湖月清澈，环境幽静。欧冶子不觉大叫一声："好地方！好地方！"朱氏闻声，忙把他推醒，欧冶子方知是一场梦，于是把梦境中的情况，一五一十告诉妻子。第二天早晨，欧冶子夫妇携女儿莫邪，挑着行李，按白发老人指点方向出发。他们日行夜宿，翻过八十一座山，渡过六十四条溪，才找到秦溪山，这就是浙江最高峰风阳山贩山麓，青山绿水，苍松翠柏，附近无鸡鸣犬吠"，在两棵千年树下面，排列着七口井，像天上北斗星座，泉水寒冽。于是欧冶子结庐砌灶，取英铸剑。当第一把剑放在石墩锤打时，突然乌云四起，狂风大作，雷电交加，七条金龙从井口钻出，冲上云霄，尔后齐向剑坯上喷了口水就腾云驾雾而去了，这时雨过天晴，只映得那把剑五彩缤纷。欧冶子举剑向巨石劈去，只听"啪"一声，巨石被劈成两瓣。欧冶子得梦中发老人指点的"亮石坑宝石可供你剑磨剑"，但不知亮石坑在何处？后来到九姑山访问一位采药老翁，老翁告诉他："离城四十里处，有个发光洞，存亮石数以万计，若能得石磨剑，磨出的宝剑必定光亮无比；只是洞边有巨鹰把守，无人敢取。"欧冶子听后回家和妻商量，朱氏说："不用怕，三人齐心协力就能战胜巨鹰。"于是他们各执一把宝剑，奔赴发光洞，果然有巨鹰凶猛无比，平时抓虎吃豹，力大无比，一见生人来拍动翅膀凶猛扑来，一双利爪就拦腰反莫邪抓住，飞向天空。欧冶子夫妇执湛卢剑杀来，搏斗几回合，这时莫虽被抓，但她一边挣扎一边持宝剑朝巨鹰的翅膀乱刺，结果鹰伤坠地 ，欧冶子上前补上一剑，结果了巨鹰的性命。三人齐进洞取回亮石，经过试用，宝剑果然锋利无比，斩铁如泥，就把这把宝剑取名为"龙渊"。
　　　欧冶子铸了大批宝剑之后，又造了"泰阿"、"工布"两剑，连同"龙渊"由越王献给楚王，楚王大喜，答应帮助越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