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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万朵云
抱紧四月，抱紧
故乡

从远路归来的人，跪踞树下
除草，烧纸，磕头
纸灰沉落
扶腰，起身。那人头顶已落下一层雪

父亲坟前
看草木再次发芽，开花
这一天，我将有关梨花的诗句
写了删，删了又写

给一个辽远的夜晚。或者
风吹过的某个黄昏
几个中年蓝褂，从加长货车上
卸下：水泥杆，电池板，LED灯
汗水被一双双粗黑的手摔成了碎末
路边的柿树叶已落尽

遗留的几盏灯笼
悬挂儿时的夜晚
那时候，星星和月光格外明亮
将父亲肩膀上锄头的影子
拉得很长，很长……

他们用挖锄和铁锨
掏出方方正正的坑
很多年前，父亲也在他们中间
当我从不远处抬起头
村前村后明晃晃的

女人们在跳舞，男人们聚在一旁
下棋打牌，而我却很少想过
那些静默的路灯得花多少气力
才将黑夜一一驱逐

拂去落尘，旧衬衫挽起了某个夏天
伸手握住那双手
冰冷的触觉
掩盖不住记忆中的温度和粗糙感

彼时，月黑风高
父亲坐在屋檐下，一粒烟火
明明灭灭，点亮了我手上的一截南瓜藤

……后来，藤里的萤火虫飞了
那粒萤绿的微光
再也没有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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