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放炮

一纸禁令
提醒人民：欢乐有罪
而四角偷偷摸摸腾起的硝#烟
也因此有了反#叛的意味

乍暖还寒

刚暖几天
李花，桃花，玉兰花
等不及地就开了
山坡泛了青
春雷也响过了，结果又
冷了下来，山雀还没叫三两下
又噤了声
再耐心些吧，羽绒服不忙
收起来，还得继续捂捂
一年不长，也不短
有什么事儿
不急在这几天

雨下在

雨下在茫茫
天地间
这么说，似乎有些过于宏大
这段时间的雨，都是濛濛细雨
天气刚暖还残存着寒意
那么也可以说，雨是下在
年月与季节之间
我还想到，雨下在人居处
也毫无偏私地同时下在
无人之境
而此刻，雨没在下
一些雨水
在一片新展的荷叶之上
汇聚成完美的圆形

桃花开在春天里

大多数时间，它都在
掩藏行迹
装作自己
和别人一样
勾紧头活着
老实又平常
没什么想法
这一刻，再藏不住了

藏不住就不藏
干脆不管不顾
开起来

看云记


身在云中，却无云可看
走那么远的路，爬了好些山峰
不就是来看云么
群山隐藏在云里。等云开
从清早等到黄昏

幸有禅顶的唱经声，助我
剪除潜生的杂念
云开的那一刻，我们差不多
放下了期待

群峰显露出来
群峰又在飞渡的乱云中退场
短短的一瞬，夕阳正好点燃
对面的峰顶。多美好啊，一切
都在最合适的位置

呼吸的石头

石头绝对是
活着的
我确信石头和人一样都在
经历生死轮回
被斧凿敲打会喊疼
在流水触抚时会
变得柔软

每一块石头都有
绵长深密的呼吸，在一呼、一吸中
吐故，纳新
日渐纯净和轻盈

为什么竟有人轻信
石头没有生命
装作忘了人这一生，抵不过
哪怕一块小小卵石的
一次呼吸

地下河

老屋里，我们掘过一口井
一开始提上来是黑色的泥土
三丈之下，出现了细沙
再往下几尺，水突然喷涌出来
打井师傅说，从没见到这么好的井
在地底，一定是有一条河。
我们在河流上面的屋子里住了
很多年，直到那口井
和老屋一起被抹平。再后来
我已经忘了很多事情
今天突然想起这条
地下的河流，它从何而来
去向何处
它悄然出现，又隐秘消失
在世事的缝隙中我侧耳，徒然地
企图听清它在地底流动的声音

无题

早上醒来时
还不愿醒
我就不睁开眼睛
我闭着眼假装天
还没有亮

纺线瓤

纺线瓤，就是丝瓜络
农村人拿它刷锅洗碗
天天见天天用
很普通的东西
让它变得陌生的是母亲的讲述
她说那一年，家里快断粮了
她的奶奶、我的太婆，总把粮食
让给年轻人吃
自己瘦得皮包骨头
撩起衣襟一看吓死人
肚皮上全是突起的血管，筋筋巴巴
就象个纺线瓤

白鹭

暮色降下之时
白鹭还站在溪流中间

长久地站着，偶尔走上
一两步，象是在沉思什么

一只白鹭
它没有加入别的白鹭

直到夜色慢慢浓重起来
直到它的白

被夜的黑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