捞姑娘

党项村的长辈们
担心孩子打光棍
给小伙子们开了个捞姑娘学习班
教他们学唱苗歌
说到当年年轻时
自己怎样走几十里夜路
去捞姑娘
又教男孩在何时把火塘的火烧旺
又在适当的时候弄熄
以便与中意的姑娘互换鞋带和腰带
清晨，梯田环绕的村子
云蒸雾起，霞光映照
还和多年前一个样
只是村里少有年轻姑娘了

小数字

数字不断跳升
从个位到十位百位千万位
无力愤怒，也无心赞美
祈祷之外，别无他法
亦无他事可做
好在一芽，一芽，又一芽
方寸阳台，瓦盆之内
掀起苔藓反复数了又数
兰芽出土的数目也在不停变化
一点细微的、不合时宜令人
羞愧的小欢喜
本该在年前开放的兰花
到今天长起来 一盆2颗、一盆4颗
还有一盆5颗，总计11颗花芽

迟到的春天，终究
还是来了

悼国华老师

几朝悲风连苦雨，人间此日失赤子。
昔时常见群中语，谈笑纵横多豪气，
生平浑然若古人，诗联每出惊人句。
犹忆去岁辞医归，手煎汤药犹自解，
前日忽作不祥语，已知去日近尘埃。
天公无意似有意，每籍贫病摧良材。
人生倏忽如朝露，去者长已生者悲，
回望山阿托体处，草野茫茫伤心碧。

慢

我看到溪水，从山上下来

清澈。轻快
出了山涧，沿着山脚下的水渠流向
田间，才慢了一些

是的，慢一点，再慢一点
才好从中生起莲花

莲花尖叫

有很多理由可以
让一朵莲花悲伤

而我们看到莲花总是
风轻云淡，一抹浅笑

或许在没人看到的地方
莲花才会转身，轻声叹息

直到我走进大风骤雨
千百朵莲花，同我一起尖叫

莲花寺

小小的莲花寺
立在忘川水上

莲花寺中坐着
小小的菩萨

是的，是我种起满池莲花
花开时

我建成了千百座莲花寺
每一座，里面都坐着微笑流泪的我

该怎样才能不愧疚

是的发生了那么多事情
无一不值得写下来。
那么多花开过又凋谢
那么多人活过又死去。
可不过如此。凋零的花和逝者
留出的空白很快有
新花和新人填补一一
在被命名之前被遗忘。今天的太阳
也是昨天的太阳，
接着的黄昏和夜色也和往日一样。
你问自己做了什么，能做什么
你回答自己：曾经发生的事
无一值得书写。

晨间观察

一只鸥鸟边飞边叫，它地上的巢安放在绿化带灌木中间

一只蛙在新修的池塘隐身，又用自己的声音打破了秘密

一面池水，比我更早地察觉到了微雨

乐天派是我最初的网名

用过几年后改成了老乐
那时我还年轻
朋友说不怎么搭
又过了好些年，现在有些搭了
我又觉得，一直傻乐其实
还挺累的，等年纪再大点
我得再改一次
改成小乐

命名术

需要在莲花凋落前给她们命名：
它太渺小，太短暂
如果没有一个名字来轻声唤它
它的开放
将无从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