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悲伤掏空了巨大的虚无 我的父亲当过装卸工扳道工油漆工 但他首先是一个无师自通的钳工 爱厂如家,舍不得浪费钢厂的一切 边角余料。肥皂盒 晒衣架 钥匙扣 生活的前胸缀满了钢铁的勋章 他做得最好的是一根掏棍 用手握持的一端 三根小钢筋漂亮地拧成麻花 前端工作部分 钢筋条像柔和的海浪 那样优美地弯折回来 又坚决蹿向前去 日复一日 这个老单身用它 从煤炉风口掏出煤渣 煤炉仿佛从未掏空过 一块块自制的蜂窝煤放进去 最后都变成煤渣 被这个漂亮玩意儿掏出来 有时他掏着掏着会想起远方山里 的父母 妻儿 这使他大声咳嗽 但每晚,当他把煤渣掏净 把风口留一道小缝 抽一根烟的时候 他的神情是愉悦的 仿佛真的掏空了 巨大的虚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