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钢铁工厂
这遍地静躺着的钢材
使我想起美国诗人勃莱
和他的一首很有名的清理骨头的诗篇
我们清理着这些工厂的产品
搬动着它们 抚摸着它们
使全身的骨头都发出热气和声音
这坚硬的物质和灵魂
只有意志和骨气才配对它们
在阳光下 它们散发出隐约的光
这种深沉的目光
使我们联想到历尽苦难的磨炼之后的
那种气度和沉静
而谁又能断定
这些坚硬的灵魂
是沉睡过去
还是正在清醒
一种生命或是一只受伤的鸟
在歇息的岩石上
你是否能断定它是收翅而眠
还是想振翅而飞
钢铁工厂的声音是冷静的
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喧闹和热腾
恰恰相反 它们在冷静了之后才成为产品
才成为我们支撑起生活的材料
实际上 在钢铁工厂所看到的
正是这种大智大勇而又冷静深沉
在所有的物质的身后
我们感受最深的就是这种气度和智慧
这就是我们钢铁工厂的产品
一种对于生命有绝对意义的象征
我们生命中所熟知的一切和追求的一切
在这里得到冶炼、升腾
而后又冷静、深沉
我们无法回避它们
这些沉重的物质压迫着我们和我们的眼睛
使它进入我们的身体
进入生命
这种进入的过程就是一种暗喻
一种音乐
在皮肤之下 在心脏之间
铮铮作响 像敲打的鼓点
钢铁工厂是铁青色的
炉火纯青就是这种颜色
完成之后的钢铁是铁青色的
那种完美的生命颜色
涂染着 坚固着
我们的世界
和我们的一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