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踏雪留下的脚窝

文/苦海（黑龙江）

我踩在雪上的脚窝是一个个襁褓
我脚印里是嗷嗷待哺画龙点睛的枯叶。

冬天，山上枯叶都不敢犯上作乱
喜欢藏在我的脚窝里躲避钾的化合物。

我脚窝里都是毛茸茸的金黄落叶
像一群小鸡小鸭小鹅挤在港湾抱团取暖。

我留在雪上的脚窝是对落叶的奖励。
我在冬天的山上踏雪留下庖厨。

只想把树的孩子们、落叶们、保护好。
白雪是我喂给落叶婴儿的高钙奶粉。

我的脚窝为一枚枚枯叶提供了衾窠。
我也踩着兔印进了兔窝守护我的母兔下崽。

驾车遐想


你要去哪？总有人从那来
手上盘着的，就是方向
直行不可能到达目的地
必须要走一些弯道
也不可能一直走坦途，急转直下
或迎难而上都要保持平常心
油门给力走很重要，刹车让你随时停
更重要，隔着为你挡雨的透明玻璃看前方
它总会有油膜泥点影响视线
你别嫌它妨碍你欣赏一路美景
后视镜回望走过的路, 关键时候
如何以退为进是门艺术
向往自由，但自由的风太大
你也会关上车窗，专心驶向远方
不时按响高亢嘹亮号角一样的喇叭

单车季

把一段光景甩进时空隧道
像一滴水滴进海里
蓝色墨水瓶。很快收拢细小涟漪

落日如硕大的牛眼
不需眨动，便能看穿一片广袤

须臾震颤，这四月，这午后动感——
单车搅起的一纳米微澜

轮毂仍在狂甩
天边最后一缕目光扫过
沉下去了。像叹息一样轻悄的今天
回到从前

知更鸟在波士顿鸣叫

——致敬米沃什和他的圈子兄弟

没有印象，记忆洁白如
清教徒的双手。知更鸟的鸣叫比月亮还圆

有人在哈珀·李的书中发现了它
杀死后复活的那只。后来又飞来三只

落到诗的扉页。躲过冻土、飓风、冰雹和网
落在大西洋上空的洛希极限上

鸣叫。在波士顿鸣叫，校园树荫浓密
他们挖独立者的钟声，他们——

来这里看雀斑一样的岛屿和镜框里的老脸
有时，看知更鸟落在灰色的屋顶

独立。独立的波罗的海。咖啡色的森林
知更鸟在波士顿鸣叫，校园树荫浓密

他们去挖冻土里的土豆和黑暗中的泥炭
挖积雪。洛希极限在飓风里摇摇欲坠

去挖。一直挖。挖出埋葬的羽毛
挖出母语，月亮的残骸，以及腐烂的身份

知更鸟在波士顿鸣叫，校园树荫浓密

美女之地狱天堂

几个美女探身，手扶膝盖状，两腿x型
高跟随着节奏落地，胸部弹跳，眼神闪烁
尾部卷曲的长发随着摇摆的身姿甩来甩去
双手，两臂收放自如
有时成为翅膀
有时乖巧的贴在两侧，
这些年轻人将天使，魔鬼，善良，诱惑集一身
她们放纵又天真
醉生又梦死

踩着雪花

嘘，不要发出动静
也不要开灯
雪在风中簌簌
听，母亲踩着雪花
走过来的声音

煤油灯管上小火苗跳跃着
冬夜里向我走来
一小团毛线编织的温暖
使小手不再僵硬

母亲喊我回家吃饭
声音越过枣树上的雪
带着玉米饼上的红枣味
从村东传到村西

夜幕渐渐下垂
雪来到地上
填平沟沟壑壑
只有母亲踩着雪花的声音
配得上这洁白的夜色

流落人间

那张画上只有
一朵梅花与一个酒瓶
尽管主题太抽象
他们是悲伤的
画上堆积的也是悲伤

他们很少说以前的事
七十年代的街道
还是在用自己清纯的声调唱歌
无数的夜间灯火
像传说的神灵
亲人，爱人的灵魂
一直在守护着脚印下的故事

坐在剧场看
一朵梅在二月飞雪上
她在雪花中独舞的衣裙
像在雪地里，奔跑的花瓣
更像在逃亡的路上

他们一直还流落在人间
彼此在赎救彼此，是轮回
是重生？或是，这些景象
只是一张处方
几味人间的配方艺术

有感于一栋高楼拆除重建


如果把中国梦比作一栋高楼
是再贴切不过了
楼往高处建
中国梦一层一层增加
中国梦一天一天实现

然而有一栋高楼
已经修到了28层
却要撤除重建
原因是主体结构
混凝砼强度检测不合格

我听到过开玩笑的
还没有听到过这样开玩笑的
我听到过不负责任的
还没有听到过这样不负责任的

我听到过草菅人命的
还没有听到过这样草菅人命的
我听到过玩忽职守的
还没有听到过这样玩忽职守的

我听到过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还没有听到过高楼大厦毁于沦丧
我们亲手制造的伟大婴儿
被我们亲手活活掐死

有工作人员解释
混凝土安龄期56天出数据
等数据出来，影响工程进度
我就是想问问
为什么修到28层才发现问题严重

我就是想问问
质检部门干什么去了？
监管部门干什么去了？
主管部门干什么去了？
我就是想问问
责任去哪儿了？
良心去哪儿了？

你们可以得到
但你们不能拿人民的生命开玩笑
你们可以得到
但你们不能拿老百姓一生的积蓄打水漂
你们可以得到
但你们不能拿百姓苦挣的血汗钱挥霍

作为该栋楼所在地区的政府
出现这样的匪夷所思
你们于心能忍吗？
在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进程中
请相信政府
我们有理由相信吗！

定力

佩服大山
有定力
每次我的火车
通过隧道
动静那么大
轰鸣咆哮怒吼
大山置若罔闻
不为所动
大山左耳朵进
右耳朵出
根本不当一回事

黑皮椅


黑色兽皮上，坐过正经的黑
也坐过羞耻的白

它的黑，也曾经崭新过
后来被磨损，仍有其重要性

它被时间磨损，也被
更多的黑修补

在不为人知的罅隙，黑色
与白色合谋，并相互取悦

它被覆盖时没人在意
一旦被展示，就露出了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