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车行进
它灰白的毛色是那时代的毛色
它幽怨的双眼是新嫁娘的双眼
它吃过草料喝过清水一生已然圆满
它在场院上打过三个滚儿惊呆过一个幼童
它背上吱嘎作响的车子前生是青青杨柳
它蹄下起落的平仄演绎出叠叠慢词
它拉着风霜雨雪蝉鸣鸦噪
拉着病重的祖母与熟睡的婴儿
它把一条古道
拉过山坡沟坎,拉向日月天边
这时代的毛色在那里仍是灰白
那里女孩的双眼和它一样懵懂茫然
海水一直澎湃草料总有金属
它难得打个滚儿却被瓦砾硌得咧嘴呲牙
那里车子的吱嘎声淹没于哭喊
它蹄下爆炸的火光如鬼魅如影随形
它满载恐惧卸载不了恐惧到处是恐惧
就像天空亘古贮满蓝土地亘古贮满血
驴车行进,没入天边外
驴子含泪,踟蹰苦海
想起那个时代,一直冷
置身那个地方,遍地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