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的告别


一场大雪覆盖了所有遗憾
荒漠瞬间变良田
瑕疵镀上洁白
大地变得坦然释怀
一切的一切顺理成章
那只雪白的兔子
钻在洞穴窥视
一双慧眼好锋芒
在消融困惑的等待中
面对苍天挥之告别——

新的一年又要来了
神龙会把冬雪化成春雨

《天生牛逼难自弃》（填词《难念的经》）

人间才子，风样男子
光头一晃，眼前一亮
帽子一戴，又酷又帅
成风之斫，风流自在
侠肝义胆，英雄气概
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天见天亮，神见释怀
妖魔见了，转世投胎

啊，哈，难自弃天生牛逼
啊，哈，侠客行在红尘故里
啊，哈，如粪土钱财名利
啊，哈，希圣贤重仁义顶天立地

喝退暴走的群山一身肝胆
唤醒隐退的星辰风度翩翩
啜饮故乡的泪水千呼万唤
拥抱家国的命运初心不改不变
天苍苍野茫茫搏浪人间
这路漫漫途迢迢求索不断
醉酒当歌偏教那壮志豪情无限

绿袖子

挂在电线上的音符，从黄昏开始
就一直沉默。长笛也已沉默
金色发丝倾倒麦田里的b小调
沿一条河流浪
绿色衣裳，绿色的火焰，与爱情

哥特的穹，高高在上
下面飘扬一场中世纪的雪
再看见她时，已是一束含笑的鸢尾花
一块绿色石头，静静卧在脚下

起风了。在月色斑斓的乡间小路
一棵橡树正准备死去
一只夜莺正准备歌唱

手掌

我给孩子描述窗外阳光
刷金漆的风正雕刻闪耀的古训

孩子，我们一起信奉相思长久
隐喻本体：你的祖父，流传的手书

他在地平线的后背凿出满天星光
在乌黑的巷道淘洗命运的坦途

我用镶金的玉石赎买那副手掌
再次捋我细绒的发

孩子，在遥远的平原大地
我曾忧伤地生长在一座矿井边

我的父亲在煤矸石里挑出火焰
在磨损的指端，将自己点燃

爱着
. 爱着

脱落的一块块时间。羽化
为一块黑石，
从黑中找出一个个孔洞与留白。

窥图，拚出残缺的灯盏之身。
它亮了吗？在前方指引
迷路的蓝，勾引哭声前往。

穿过身边的繁灯之最，挣
断纤绳的束缚之咒。

细数肋骨上悬挂的风铃，
痴恋之语，
又成为盲盒中的赠品，

留给爱意的勾子，这个
火世界，焚身的琥珀。

治愈

火车的声音最治愈
从小在铁道边长大的我
用以治疗疲惫，忧伤和失忆
最长的一声和最短的一声
最远的一声和最近的一声
都是为我而鸣，为我而来的

正在消逝的村庄

搬走床、旧衣柜、椅子和鱼缸
几乎是一夜之间，有人清空我们的生活
历史就这样产生断层，空白的纸页
在书中，对着国王叫喊
磨豆腐的作坊和铁匠铺，只能养育过去的落日和雪

泥鳅、蜻蜓和蛙鸣被消逝的水稻田
夹进记忆的标本里，为了赶上地产时代的盛宴
庄稼和鸟一同被逼迫，离开土地和天空
树挪，人活，这时代是变得更好？还是更糟糕？

祖父死去时，留下三根肋骨做农谚的骨架
挖掘机和推土机，轻轻一挥
只留下孤单的河流，还悬挂在那儿
此刻，当我行走在国际会议大厦的阴影里
我努力辨认和思考，这沧海桑田的变化
到底是进步还是后退？反正月亮
再也不会在玉米叶间，梳理她的秀发
农业文明的结束，像杂志封面上的性感红唇
为何在我卑微的肉体上，留下如此耀眼的伤痕

用沉默勒紧最后一滴雨，不让它落向稻叶、炊烟
和寡妇好看的头巾，不让它落进我们朦胧的交谈里
有人说，迅速消逝的村庄并不是一曲悲壮的挽歌
因为高楼大厦拔地而起

裹着玉米和荷叶，我们无处安身的灵魂
在钢筋混凝土的建筑里，无根飘浮
道路在延伸，河流在我们的皮肤上用溃疡
修补春天的伤口，城市比村庄更喧嚣
走着，住着，听着，看着
原谅我像一个旧时代的落伍者
村庄消逝，故乡被流放
我必须为自己和故乡重新寻找归宿
我不能像大海一样荒凉

我没有资格，指责乌鸦的黑

我没有资格，指责乌鸦的黑。
自以为洁白的我，
有那么多的污点，
洗了多年，洗不干净。
乌鸦黑乌鸦的，它不冒犯谁，
也没有给谁带来灾难。
它的罪名，是强加的，
指责乌鸦的黑，我哪有资格！

十二月小记

街上
陌生的面孔
相似的背影。一朵朵雪花
六瓣
星的齿轮
轻轻咬合时间的链条

我误以为
身穿白衣的女郎是你
跟着她走过一条长街
消失在地铁站

十二月
农历和阳历
错轨

2024.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