碉堡


街道。十字路口。堵车！
红绿灯闪着眼睛。无济于事。
人群筑成一个碉堡。严严实实。
交警挥舞着警棍，
恰似孩子们手中的玩具。
车辆抛锚！叫骂声穿不透碉堡。
摄影记者都来了，
镜头依旧射不进碉堡。

然而，碉堡最容易从内部攻破。
有人从里边钻出来喊：
大伙儿都别围观了，
那是俺村的一个姑娘，
当了两天网红，有啥了不起？！

季节的错

麦草垛上的麦苗向着夏秋生长
豆草垛上的豆苗向着秋冬生长
他们的不合时宜，是季节的错
还是空气、水和阳光的错
他们一味地不管不顾地生长
果实和赞美均无可能
仿佛只是为了一种信号
无人知，无可归类，无处可归

时间煮雨

人生短暂，谁替我照顾好百年后的星辰？
趁年岁尚可挑水，劈柴，生火
在一堆火焰用力抵达另一堆火焰之前
煮一滴汗珠里的盐
煮一滴雨里的雷电
煮衰老，皱纹，白发
煮疾病，伤痛和意外。
累了就坐在墙根下
看云卷云舒，风落风起。
松开
紧握的拳头
让掌纹里的潮汐
冲刷着虚无主义。
任纵横交错的虚线
向未知的命运延伸。
我们仍需
牢牢抓住一根稻草
磨砺前行

2023.12.26

守夜人

孤独的守夜人，拥有辽阔的夜晚
落寞，不是来自财富

无声的贴近，风轻云淡
不置可否的沉默
满目冰凉的石头，难以捉摸

轻抬轻放脚步，无声地离开
不惊动做梦的流水
一轮满满的月亮，是他守护的神灵

并非说黑

我说的是一个词语
跃动着雄性的力量
让人间所有的劳作都肃然起敬

我说的是一束火焰
燃烧在百米深井下
让人间每一家灯火都盈满向往

我说的是一种色彩
闪耀着迷人的光芒
让人间每一帧画面都黯然失色

我说的是一群挖掘阳光的人
当他们从井下上来
却总是被明亮的阳光灼伤了眼睛

太行山中
       
我们像一群鸟，投入山中，山
并不认为我们存在，石头内部
没有一根线条指向我们

除了悲悯，我还能拿什么与山交换
在山中行走，我们不如一枚落叶

莽莽太行，仍然在诵经声中托举人间
山的肌腱里，蓄满雷霆、闪电和大海
一场雪，徒劳增加人间的重量

太行山过于庞大，唐朝的云、宋代的雨至今
还未走出去，它折叠起不同朝代的天空，一个士卒
脱下的铠甲
如今已长成一棵山楂树

太行山，让多少灵魂在石头里转身？有一次
我们误入石头内部
那里，溃败的秋色在燃烧

风，饮下这混乱的年代
他们仍然不可一世
我以老气横秋，收纳这人间悲愁

看着远处的苍茫，自身的辽阔
巍巍太行在枯墨中翻身，陷入梦幻

翅膀拼命展开，几乎快要把太行山提起来
但是捆住梦幻的绳索断了
散落一地的石头，咳出血

一个人可以在山中走多远？那时我们像蜻蜓
在故乡与太行之间往返
此刻，我眼含热泪，站在槐花虚掩的门前

看着我们用秘密的语言，将霜叶染红
山，就沉思，取出鞭子，抽打我们

没有人能在梦幻之中，抵达自己精神的故乡
春天来了，石头坐在流水上

雪钓


万支箭组成一阵风刺骨
他像盾牌雕塑般蜷缩河边
雪纷纷在他周围铺排鹅绒毯
是什么意念? 令他不畏严寒
是什么执念? 使他冒险求获

每间隔一段时间，他都会抬起鱼竿
在钩子上重新挂上诱饵
持续不断地给鱼送餐饭
不时扔出饵团打窝，出手慷慨
对鱼而言，真是雪中送炭

他长久禅坐河边，冒着风雪
时而布施，若心中没有贪求的鱼钩
他俨然是一尊令人顶礼的达摩

包菜

一层又一层
密不透风地把自己裹起来
像蚕一样作茧自缚
散开的叶，恰如莲花座
茎梗栽进土里
头重脚轻的摇曳，向一边倾斜
叶片相互抱合结成壁垒
紧实的叶球，时刻警惕着蚜虫、菜青虫
的觊觎。每一颗壮硕的包菜
都有一颗完整的心
绝不容任何侵蚀。而褶皱与裂痕
只因有时抱得没那么紧

扫雪


一把扫帚
挥舞意动心情
清除多余的繁琐
露出真实生活

无论雪下的多厚
扫雪的人
手中挥舞的扫帚
都会一下连接一下

移动的脚步
也会随着扫帚
一下一下地连接
从来没有松懈

路过的人
回头看看扫雪人
节奏有序
扫一下走一步

扫雪的人
心情平稳
回头看的路人
走过后耳朵还在听

毛泽东
文／白云

一百三十年前
你在湖南的一个小山村出生
一百三十年间
在学生的课本里
广场的石碑上
马克思列宁的身后
都写着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