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     


……有什么燥动不可以平静 
有什么欲望不会消退 
世界这么大，而人的一生有这么长 
一切的不安 
都只是生活奔涌的河水中 
稍分即融之一滴

小憩   

  
苔藓爬上青石小路 
有些累了我可否歇步 
听蝉声响在深林里 
时间静默着过去一午

桃 


山间的流水旁 
野野地，桃花女儿的笑靥正红云烂漫 
那时节我爱上她 

我不能带她回家 
若是离了枝头 
那对她是个伤害 
我也会经不住疼痛 

我只要搭个草棚居住 
守着她日日长大 
天！这小小的女儿 
她笑着问我： 
“你想什么心事呢”

歌者

这样宽广无垠的土地 
在天空下坦然舒展 
我们生长着，劳动着 
云朵多么轻盈 
阳光有些眩目 
我们惊奇地发现 
有歌声自我们深处袅起 
并向四处传开 
感动锄、斧子、镰刀 
感动多少有些沉重的扁担 
不由自主 
我们成为激越的歌者 
土地 
在我们饱含深情的吟唱中 
应 节 而 舞 

发现之旅

我不再吟唱往日的诗歌 
在幽深的星空下面 
我走着一条陌生的路 
我想去发现风景 

田野在前面崭新地打开 
因为能抛弃我世间的包袱 
不再认识方向，也没有别的幻梦 
我踩着结实的土地 
感到自己的生命在复苏 

这将是一段奇异的旅程 
我发誓这将是一段幸福的旅程 
当我听见自己的心 
在很响很响地跳着 

现在世界的各个角落 
都要留下我行走的踪迹！ 
一道来吧朋友，漫长的路途 
开始了 

树     


一开始 
树 
可能是一粒种子 
或一株根部受伤的幼苗 
辗转反复才又回到土地 
树 
在它被播撒、被栽植的位置站定 
把根向下扎深 
把杆向天空挺直 
我们不知道 
它的根须怎样在岩石间 
被扭曲、被磨钝 
它枝叶怎样在风雨雷电中 
呼号、劈折 
我们只知道 
现在，树 
平静而沉稳 
发现它的时候 
它达到的高度 
使所有面对它的人必须仰视

也许是快乐     

我听着雨声清冷地垂下檐角 
或歪着颈子看天边飞走的云 
不知怎的，我感到幸福、忧伤 
有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不知自己怎么了 
当九月到来的时候 
我的步子变得很沉 
在平静和热情里 冥想着 
常常我会忘了自己是谁 

生活在你的世界里 
一切因你喜好而爱 
因你的淡然而远离 
也许是快乐的

积木

用词语玩积木有何效用？ 
它能够使你吃饱，或者使你穿暖？ 
还是能生产出别的有用之物？ 
比如说使你的头脑润滑而易于运行 
它能让你看得更广阔、更辽远吗？ 

同样的砖、柱、门框、房顶，为何造成的 
有些是华美的宫殿，或者 
是遮风挡雨的家，有些仅仅 
是积木，一推即倒塌的积木？ 

在这些散落的材料之间 
缺少一种粘接的物质 
使它们成为一个整体 
使它们牢不可破 
它在哪儿？我从我的手边开始 
寻找——真理 

记忆

默默地我对自己说 
过去的一切回归于历史 
于夜色下淡淡的风中 
缀结一朵纯洁之回忆 
蓦然间山谷深处 传来 
阵阵沉重的叩击 
如一只苍白的手 揭开以往日历 
看见一杆青伞缓缓移入雨季 
伞下的天空多么晴朗 
我俩的心彼此贴得很近 
而后月光来了 而后树影子斑驳 
一只布谷鸟在枝头做梦 
我说你的梦我会知道 
于是我就轻轻地走近你 
我说我听见了你和我的心跳 
我们在山中 有布谷鸟的树下一起 
梦见 
老人们给我们一张成熟的脸 
然后我们手挽着手 
离开一切 醒来却只有我一人 
独自在自己狭小的囚室里 
不安地踱步只有你能够了解我 
没有月光布谷鸟树和你的夜里 
真的很令人感到冷漠 
泉水（你知道这很叫我悲伤） 
我感到飞虫扑向灯火的焦渴 
我的希望如同月光残破 
我一遍一遍寻找你的踪迹 
那时节又一次出现在梦里 
我跌跌撞撞奔去 
窗上霜花对我袭击 
我很忧愁 不知你在什么地方 
什么时候离开我的身边而去 
我找不见你。
找得见你在什么地方 
那儿有布谷鸟有泉水和月光和我们 
我对自己说过去的一切归于过去 
只留下模糊而不能忘却的记忆 
那个地方有棵树亭亭直立 
树下曾经有我们一起的日子 

约90

大眼睛女孩


她眼睛望着天空那么美丽 
她咬紧嘴唇不肯多说一句 
我只觉得天空在渐渐变暗 
世界在渐渐变远 

突然我发现她是那么幼小 
她沉默着不唱也不笑 
这使我想起我们对她还不了解 
对生活的另一面不了解 

但是她和我们一样 
她也住在同一片土地上 
手藏在背后 她静静地站着 想一想 
她就是你和我的亲爱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