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元寺
3月10日

开元寺在哪里，我不知道
它只是夜半时再次
从梦中浮起来的一个名字
梦里的院落，惊醒时破碎
一树桃花，零落如雨
路径何往，无处可寻
只是我相信，开元寺
一定存在这茫茫尘世的某处，并且
会在黎明到来时撞响晨钟

桃花庵


着一袭月青色的僧衣
眉清目秀，高高挑挑
旁人说她十四岁，小时
被丢在桃花庵前

她唱经的声音真好听
一开口
其他人的声音就都低了下来

三十年了，如果我再次经过桃花庵
她是否还住在庵中
或是早已还了俗，嫁了人

只留下一坡桃花
寂寞地开在那里

蜻蜓


雨后的天空还是灰色的
它们疾飞，急停，转向
迷乱一如这么多年来的我

漫天的蜻蜓虚空飞舞
画着无用的轨迹

种豆


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
我种的有李子，柚子，枣，还有其他一些
同样的是草。用这些对付它们：
疯狂的割草机，旋耕机，药泵
飞虫们嗡嗡叫，围着人转
一点也不诗意
夜露滋长时，需要
把空间还给：蛇，兔子和其余
我不出门，在灯下
抄诗句。准备挂在厅堂中间
并把它当作坚持下去的理由

燕子


燕子飞进飞出，飞进，又飞出
雏燕努力伸长脖子接食
雏燕安静地趴着

傍晚的草地金光灿灿
这一次，大燕子好久还没有回来

真不容易啊，要带大这几张嘴
妈说。她在说燕子，也可能在说自己

旋涡
  

这时我才注意到溪流中的旋涡
溪水浑黄，泥沙俱下

转着，转着，消失在水底
平素清澈的溪水，这时看不透深浅

旋涡之下是沉木，是大石，是水怪？
要想知道，得等大水退过之后

广场舞


吃过晚饭，有时
他会上小广场边去快走
一群女同志每天在广场上跳舞
她们热情如火
活力四射。其中
有他从前的女友
目光对上了，会冲他点头，微笑
恍惚还象从前一样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还年轻
有时候，他又觉得自己老啦

惜春辞



曾以为种下树
它就会一天天长成
曾以为世事公平
回报总与付出对称

哪有那么多理由
反正也无法改变结果
曾以为已学会坦然接受
为何那一口气，还是不服

山中桃花开过又谢
李花开过，也谢了
时光迅疾
为何我时常感到悲伤 

明天起，做头幸福的猪

抛弃远方
放下梦想
闭锁嘴唇

明天起，做头幸福的猪
面朝角落
不管春天来来去去

初秋

楼下马路上，环卫工人不紧也不慢
他的扫把单调地一下，又一下

已经有很多辆早起的摩托突突响着经过
远去的马达声，如一声轻叹

女人露在外面的小臂冰凉
伸手一摸，她翻了个身，藏回毯子里

人间在渐渐醒来
失眠的人在床上躺着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