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市场经济的春雨
——公元二〇一九诗抄（二月节选）
记戊戌年分岁酒
米寿老人订制的分岁酒
动静之间，子孙满堂
今晚，有三组数字必须记下
一十一，七十七，八十八
光阴如箭，演绎四季
唯有祝福，岁岁年年
纪念币
己亥猪年纪念币，有剪纸的元素
精致独特。灯笼照耀人间，小猪肥胖
独忆孩提时，曾祖父数银币
塞给我一角一枚，二角一枚
还有一元十枚以上
那些纪念币，并没有被好好珍惜
我曾把其中一枚银元据成两半
赠与我的兄弟，演绎少年义结金兰
多年后，一半早已丢失或被盗窃
兄弟的那一半，正在岁月里休眠
己亥猪年纪念币，两枚
感谢馈赠，恩德无量
岁末，在山上看山
有时候，善意也是愚昧的
比如冬天的风，吹打山野
枯草燃烧，化作灰烬
春天，发芽又是新绿
一盘煮熟的鸭子，被嚼食了
一半。骨头吐了一堆
一桌的人，都喝醉了
一个清醒的，孤独肠断
春风吹得再响，没有秋的
果实。都是虚妄，耍流氓
那些啾啾鸣叫的鸟儿
在音乐奏响时，格外寂静
宽大辉煌的皇宫，没有
温情。是冰冷的
坚实的碉堡，没有烟火
就是没有葬礼的坟墓
与世无争，那是传说
隐士。动物依然凶猛
野猪出没。乡村并非乡村
血流过的土地，正在沦陷
年，或传说中的妖怪
吉庆的新年，如传说的魔
总在看不见的人间显身
科技发达了，传说中的鬼魅
是否在人心被彻底消灭
禁止鸣放的鞭炮烟花
是否将让妖怪纷纷解脱
如潘多拉魔瓶
钻出了无数的魔
以魔制魔，也许就是过年
年十分安静，从不语言
倒是人间，纷纷扰扰
一年之间，又见了多少死亡与重生
2019年2月3日
戊戌除夕己亥立春同日一记
其实，我只想记录一个日子
2019年2月4日
除夕夜，立春日
戊戌己亥交接时
2004年2月4日
甲申年正月十四日
我从县城来到市区
十五周年，一瞬间
这是我的纪念日
恰逢戊戌除夕与己亥立春同日
我有一个祈祷——
在狗日的日子里
过上猪一般的生活
这个特殊的日子，对我是有意义的
祭•十周年
今天，我在心里默默拜祭
我的至亲，恩人
十周年前的正月初一，傍晚
您在回家的路上
一位醉酒的小货车司机
把您撞到，撞倒
细雨下，您倒在血泊中
冰冷，发抖
亲人把您送到县医院
救护车又把您送到了市医院
我在明亮的灯火中接到消息
双眼黑暗，手脚冰冷，浑身发抖
在市医院，我握住您的手
您的胸口还在起伏，颤动
想说什么，却喷出一口血来
喷在我的外衣袖口上
我的新年新衣
留下了永久的纪念
此后的日子，因为您的缺席
成为永远的遗憾
唯有，在您的坟墓上，献花
上三炷香，默默地烧些纸钱
庆•十周年（节选）
己亥立春以来，天气晴朗
连接都是纪念日
今天，春天的十周年
阳光打在窗台上，蓝天如洗
兰花风中安静，珠露晶莹
孩子的惊奇，肺腑里的悲喜
在空气中生长，开放
远方，有流水的声音
波浪着盛放着跳跃的记忆
怀念消亡的故乡
泉水叮咚，冬暖夏凉
竹林一片，杂木满山
两棵枫树坚守三百年
一排青瓦老屋
顶着多少风霜
阳光照在曾祖父的脸上
和蔼慈祥
老水牛在春天拉犁耕田
在夏天的山上牧放
秋天稻田金黄，稻谷沉甸甸
山地里的番薯熟了，又是冬天
那一年的除夕，下雪了
孩子们堆雪人打雪仗
鞭炮声声震天响
新衣服口袋里的压岁钱
哪还有这样的故乡
哪还有流浪者的家园
……
……
他们把曾经的家园带走了
现在的故乡，杂草丛生
荒芜凄凉
早已没有旧时光里的留恋
蟋蟀•青蛙•白文鸟•特朗普
在月光葱郁的墙角
蟋蟀在鸣叫
在夜色漆黑的森林
青蛙在呐喊
日本的白文鸟
从敞开的门窗飞来
诞生在海岛的特朗普
经过大海，来到高山
想起美好的朋友们
想起了悲欢离合的时光
巨石史
1
猝不及防，巨石从夜空垂落
击碎了一地骷髅
看不见的一颗，如米粒
潜入肉体内部，潜入生命库
那个远处灯光凄迷的夜晚
芳草地一片漆黑
那一片广阔的芳草地下
无数的骷髅刹那间苏醒
少年无畏，仰望星空
黑色的夜晚无比璀璨
2
玉环年少，兵荒马乱的岁月
那堪回首，一片芳草下的骷髅
3
巨石从山巅滚落
砸碎了半山腰的村庄，房屋
生命在阳光下重生。在黑暗中
一次一次被巨石袭击
凛冽的风，温和的水
颠倒的树木，竹林，道路
巫婆化身恶魔，每每念念有词
屡屡化吉祥为厄运
在巨石滚落的村庄
带来一场又一场的灾难
4
兵荒马乱的岁月，避开灾难
更多灾难，从魔瓶子破口而出
5
白沫，翻滚，鲜花，笑颜
在巨石又一次滚落中
与旭日，升腾而起
麻醉，破碎，流水，
在夏天，在门外，在城市
美妙而邪恶的响起
多年后，回望陨落的天空
生命如流浪地球般疼痛
6
巨石有一次滚落，在遥远的旷野
恶魔推着巨石，碾碎了生命的场
忏悔和救赎，属于上帝和菩萨
人类将承受苦难，获得救赎
春雨
这一场春雨，淅淅沥沥
从江南下到山南
这是一场市场经济的春雨
从寒冬延续春寒
这是一场泛滥的春雨
村路埋没在积水中
水中的镜照不见村庄的炊烟
春风微微，也不见涟漪
孤苦的村民，固执地坚守着
前无先人后无来者的土地
只能仰天长叹，一个时代
随远去的炊烟散尽，不复回返
春雨渗透春泥，春草泛绿
潮湿的空气中，不见归燕呢喃
春雨淅淅沥沥，被糟蹋的土地
再不会有诗意的绿
印象南塘
那些现代石拱桥，远处的高楼
流动的人影，倒映在水中
偶尔船只划过，划出一道水花
从水边步行，或者伫立
不能判断，喧嚣的声响中
哪些鸟鸣，是否来自水的中央
那些嘻嘻哈哈的孩子，那些老人
每个陌生人都有自己的快乐
时光不能倒流，如水花跃落
多少个酒后的诗人，从南塘来
留下酒意和诗意，留下吟唱
而今夜的南塘，早已焕然一新
2019年2月28日
人寿年丰
作者简介
洪道从，笔名孟想，1970年代生人，现居浙江温州。诗文散见于《星星》、《诗歌月刊》、《诗选刊》、《西湖》、《当代》、《浙江诗人》等。出版有诗集《第一首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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