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物院(组诗)
碉堡
我参加工作的时候它就站在院子里
我退休的时候它仍然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仿佛被突然凝固住的一场战争
全身的孔洞都目瞪口呆
我曾将目光投入某个射击孔
我看到穿过另一个射击孔的阳光正翻滚尘埃
现在它和它看守的战机库变成了博物院
从四面八方赶来的人们将它团团围住
好像正对它发起反攻
老高炉
退下来之后
它也站在这座老院子里
和大家一起晒太阳
它与碉堡
各自保持着各自年代的姿势
又同时共处一地
没有谁会摆老资格
我亲手栽种的那棵老桃树
也站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
它曾开出一树别样红的花朵
与老高炉当年开过的铁花一样
均源于黄土高原的血脉
老火车头
有多少个日子
被它拖着长长的尾巴拦住道口
那个打旗挂钩的人不紧不慢
从蒸汽机车头前的铁梯上跳下来
究竟什么时候他才能打出畅通无阻的旗语
老司机将一条胳膊架出车头窗口
他有足够的耐心
朝着下面乌泱泱火燎燎的人群微笑
什么时候那声长长的汽笛
才能拖着一百节黑色车皮蛇形而去
随着它喷射出的大雾弥散
那么多人与那么多日子都随之蒸发
现在它静静地卧在一截钢轨上
不能前进也无法后退
而它铮铮铁骨的臂膀依旧牢牢驾驭着
曾经风尘滚滚的红色车轮
2021.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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