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五首
韩惊鸣
◎行道边的松树
原本生在高山之巅
饮清风,食甘露,傲雪霜
一朝被迁徙,迁徙到
这油腻肮脏的人间
即使收起仙骨,站得笔直规矩
也免不了身上沾满
浓痰,尾气,和流浪狗的尿渍
想留住记忆,把针叶攥得更紧
却只攥住外卖盒的碎屑
唯有根须悄悄往石板缝外钻
在寂静的夜里,朝着
记忆里那片雪山,徒劳地伸长
◎父亲
退休后,父亲真的就成了
一个幸福的人
他每天喂马,劈柴,只关心
粮食和蔬菜,不再关心
国事和天下事,不再打听
美洲的飓风,也不再谈论
巴尔干半岛的枪声
每天坐在院子里
看麻雀栖枝,看花开花落
有时盯着一窝蚂蚁看半天
突然一惊一乍地叫起来
惹得母亲不时从屋子里跑出来
◎染发
前些年,我的白发不多
却格外刺眼,妻子常常扒在头上
像是在菜园子里拔去野草
后来,白发越来越多
就不拔了,我开始
用染发剂掩盖真相
同龄人大都已经满头风霜
他们见到我总是说
“你的头发真好”,我伸手摸摸
满头黑发里全是虚伪
◎花田
我家菜地的边上
有一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花田
花田里有芍药、海娜、金盏
还有一些我叫不上名的花种
长得最高的是西番莲,最低的
是虞美人,都是父亲种的
父亲今年腿脚不便,也不多看它们
它们该开就开,不开就不开
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污点
我大半生,最不堪回首的就是
多年前那次,我站在舞台上
高喊一句自己也不相信的口号
而台下的孩子们,睁着澄澈的眼睛
跟着我重复了,不下十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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