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五首
邓漠涛
雕刻师傅
邻居木匠张叔改行雕刻菩萨
几年下来，盖了新房
给儿子娶了媳妇
多年后，张叔到庙里烧香
跪在自己雕刻的菩萨面前
磕头哀求菩萨
别让儿媳妇与爱赌博的儿子离婚
让患上老年痴呆症的老伴清醒
最后一拜，请求菩萨告诉人间
再造更多的庙
让他雕刻更多的菩萨
回到家，儿子已经办了离婚手续
老伴这回连自己都不认得
他一头埋进雕刻室
半个月后，菩萨雕刻出来了
人们惊奇地发现
这尊菩萨活生生就他自己的模样
飞
小时候，喜欢被父亲高高地举过头顶
像鸟儿一样飞起来是童年的快乐
父亲举不动了，就爬到山顶
感觉自己飞到了高处
女儿小时候，我喜欢把她高高地举起
我希望她从小就有飞起来的快乐
后来，我也举不动了
但依然希望她轻盈自如
不像我，现在看到天空的鹰
都不愿张开双手
学着做出飞的样子
白茫茫
火化时，生活留在身上的伤化了
背负的债和骂名化了
一缕青烟逃也似的
飘向天空
天空足够大足够宽容
无论味儿多呛多臭
也能一吹了之
留下一堆骨灰
骨灰是白色的
这个伤害你和被你伤害的人间
就是这么白茫茫的
大署日
天蓝得快要融化了
我有万顷湖面
够不够接住将要掉下来的天空
我昂头，风不来
云在山的另一头游荡
像我浪迹在外省的朋友
他们和我一样，从今天开始
从不说汗是泪水，仿佛只有这样
才能扛住内心的煎熬
也仿佛需要一道闪电
撕开密不透风的天空
才能在湖水救活自己之前
激活寺中沉寂已久的钟声
入伏
把鹰放出来，让它搏击长空
夜空不能寂寞太久
月亮只是一块被神遗忘的琥珀
把深埋多年的先人请出来
点燃磷火来人间省亲
给平淡的尘世添几点诡秘
让燕子带着雨点敲打墙头
疲惫不堪的花草
让乌云再迟疑片刻
举杯的不是李白
也不是苏东坡
他们的酒杯只剩下月光
我对人间的爱也是万顷月光
你可看见，可以感觉
但原谅它不会是你的依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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