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症候群
初遇时浪是炸开的银币
尖叫在沙滩血管里奔突
我试图在泡沫子宫中
孵化带鳞的星子
后来泳姿锈蚀成机械舞步
海水裹着褪色的童话
礁石长出青苔的年轮
不知不觉我成了搁浅的棱镜
盐粒在视网膜结晶成
陌生的冰箭
所有抵达都指向背离
当潮汐漫过第七十一个褶皱
曾拥抱我的波浪
突然倒悬着
刺穿瞳孔
‖面具制造商
上帝给了我一张脸
我便用月光揉碎银河的絮语
在颅骨凹陷处浇筑液态的黄昏
骨骼缝隙里
生长出第二张脸——
是生锈的齿轮啃食黎明
睫毛化作倒刺的荆棘
瞳孔中悬浮着破碎的棱镜
折射出千万个扭曲的自己
我把第一张脸
腌渍在记忆的福尔马林里
任表皮龟裂成干涸的河床
新的面孔在阴影中发酵
长出青苔编织的血管
每一道褶皱都藏着
被篡改的星图
和未被破译的咒语
当镜子吞噬所有的光
我在黑暗中不断雕刻
用梦的碎片拼接面具的轮廓
直到每一张脸都成为
无法被定义的存在
像悬浮在虚空中的
沉默的谜
而上帝站在云层之外
看着这场永不停歇的创造
那些不断诞生的面孔
如同夜空中
闪烁又熄灭的
秘密的星群
每颗星都在
大声诵念
阿们
‖菜园子狂想
我的菜园子
嚣张得像膨胀的宇宙
从前门一路横冲直撞
霸占了屋后 又朝着四方撒野
我摇身一变成了荒诞的川普
那些高关税的目光 成了我的臣民
这里有花枝招展的演员
有沉默的春竹站岗
还有草寇们肆意生长
我才不管什么杂草不杂草
在我的地盘
它们都是自由的VIP
呼吸 淋雨 晒太阳
统统免单 随意狂欢
而我的另一片菜园子
蜷缩得像个害羞的句号
在心和嘴巴的夹缝里
只长着歪歪扭扭的文字
我的语言
像个傲娇的小怪兽
精瘦得只剩骨头
没人看得见——
毕竟 它不过是个
放完就散的
屁
‖银滩仙人桥札记
仙人桥悬在海的边缘
左边,和尚洞驮着经年的木鱼声
右边,高尔夫球场
挥杆划出金属的弧线
我反复丈量桥面
一端埋着沉默的墓志铭
一端滚动着不确定的
骰子
当修辞长出多余的枝桠
潮水正卷走最后一批听众
所有未出口的隐喻
都碎成了浪尖上的泡沫
‖拾来的红衣客
拉萨的月光将我裹入襁褓时
母亲的手掌
还沾着转经筒的铜绿
三岁跌进归乡的马蹄印
唐古拉的风攥紧我的喉咙
像攥住一只将死的羔羊
当黄土高原的窑洞撞进眼帘
我嘴里滚落的藏语经文
惊撒了奶奶手中油泼面碗
爷爷的眉头里
长出无数个问号:
这个身着绛红的小沙弥
莫不是雪域高原遗落
被我们偶然拾获的
红衣客?
‖将战友的名字串成念珠
冰川深邃的邮箱,藏着她未寄出的信笺
驮着月光的牦牛蹄印,是时光拓印的邮戳
那些永远停驻在海拔五千米的生命
化作了雪线之上不灭的星子
褪色的黑白照片里
布达拉宫的轮廓在岁月中微微倾斜
战马的嘶鸣、骆驼的驼铃
连同民工肩头勒出的血痕
都凝固成高原特有的纹理
在她记忆的陶罐里发酵
她总在深夜拆解往事
将战友的名字串成念珠
在指尖反复摩挲
每一颗都凝结着缺氧的黎明
和被暴风雪吞噬的体温
当生命走向终章
她瞳孔里翻涌着狼青色的雪原
雪山在她喉头隆起新的海拔
那些沉睡在进藏路上的魂灵
化作千万片雪花
在她最后的呼吸里
跳起告别的旋舞
而我记忆的胶片
正一寸寸褪成空白
只留下雪线之上永恒的回响
伴随着岁月的脉冲
起伏回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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