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五首
文/哑榴
时光的影子
蝉鸣在叶脉里结网时，你弯腰的弧
度
兜住镰刀的闪烁、草屑、虫影
碎成蛇鳞般的亮斑
直到暮色漫过脊梁。茬口草尖挂着
汗粒
来不及坠落，在皮肤上凝成盐花
你用拇指摩挲掌纹，粗糙而松软
像摸着蚯蚓翻卷潮湿的春夜
风掀起草帽边缘。亮斑顺着田垄
爬向远处山梁
你的影子从镰柄滑落
溅起苔痕斑驳的月光
一条白色的花蛇，停下，衔住
头顶生锈的镰刃
窗棂上的时间裂缝
墨字在窗台蜷成旧根
风穿过老指缝时
抖落几星未凝的露
黑蝶舔舐玻璃另一面的黄昏
潮湿的指纹漫过窗框
潜意识游向远方
那轮疲软的青铜月，绣出朵朵棉绒
车流褪成细蚁
在瞳孔河床
搬运碎银的私语
鱼群逆着钢筋洄游，麦子扬花
我的影子正从碎玻璃里
跌入暮色，成为发光的潮汐
纺弧
紫雾在眉骨洇开时
鸟鸣正将晨光
纺成透明的弧圈
树影跌碎于风的指缝
坠入磁场琴弦，魔幻地
按纳挣脱引力的右手定则
光线在年轮褶皱里打了个结
某年的梦正沿着磁线，爬上睫梢
瀑鸟，漫过时光断层
抖落岩石时涨时跌的脉冲
收藏起羽翎坠落时
遗落，一根剩磁
未完成的釉色
削去的顶冠，加盖窑火
从此苹果染上陶的古香
陶盘接住敝口的空杯
舀出黄昏的新釉
卡布奇诺拉花
是一朵奇形怪状的漩涡
还不愿一只苹果只当定义
成一种釉色
泡沫，漫过杯沿时
平行宇宙的果核在裂纹里
破茧般
轻盈抽芽
默
白鸟用喙尖缝合
夜的胎衣
石头们圈坐成喉结
数萤火粒坠井的扑通声
天上的白鸟又飞一圈
影子扎进水里就化了
像墨点轻轻滴在
平铺的水面。白纸的村庄
幽深，透明，不语
一根井绳，正把一个黎明抽成穗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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