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快乐
正月二十八，早八点
我发了一个八百八十八块六毛八的
红包，祝福你生日快乐
当你收到祝福那一刻
我心里，有千万只蝴蝶飞往春天
我的爱是固体的，是矿石，是金属
时间越久，打磨越亮
老家门外杨树上的鸟巢
曾经是外婆的眼睛
现在我也喜欢瞭望
望南航的飞机的翼尖
听马达的轰鸣——
那声音多像心底爱的呼唤
千万个祝福，在我的掌心绽放
你喊一声，就有一朵对接到梦里
伴你飞翔，保你平安幸福
活着
肘部用力拄轮椅三下
依然没能站起
此时她觉得，天无限茫远
太阳也比小时候缩了两圈
那时，父亲把太阳举在头顶
她一伸手就够到
就像够一根棉花糖
两次骨折，把她的世界固定在轮椅上
回忆，是生命的主轴
过去和未来其实就在俯仰之间
女儿把她抱上轮椅再抱下轮椅
——一天就过去了
抱下轮椅再也不抱上去
——一生就过去了
这里没有辩证法与形而上
只有活着和死去
菜市场
叫卖声停止，灯一盏盏熄灭
只留下喧嚣燃放后的灰烬
湿哒哒的垃圾
酸腐气味直钻鼻孔
行人退无可退
这是通往广场的要道
那里霓虹璀璨，那里乐声荡漾
彩色舞群飘起来
高跟鞋走马灯一般
没有人记起，菜市场垃圾堆旁
一个弯腰的背影
悬
窗外柿子树最后一枚柿子
经过了一个完整冬天
如一只瞪大的眼睛
白天，她望远方
夜里，她看灯影里孤独的影子
她的泪，有时浓稠，有时清稀
虎子返乡那晚，她流干了泪水
一头扎到墙角
像个赫然的句号
旧物
从积年尘垢里扒拉出一个
老式电烙铁
像一只匍匐的灰色巨兽
他用蓝布包裹好，放上搬家车
当初，他一只手提着这怪物
熨平无数沟壑、褶皱
让山水重归山水
笔走龙蛇，吞吐古今
一晃二十年了
烙铁越来越小，越精致
满头黑发，变成地中海式花白
终有一天，他也会成为废弃的老物件
蛰伏于墙角
是否有人会牵着他走到阳光下
——走进留白
独白
就这样，平静地走在路旁
屏蔽喧嚣后，一些旧事静音出场
风比往日凌厉，却不曾改变方向
春以各种方式打开，融入万物
却难以逾越心底的屏障
置身季节之外，时间之外
磨去雕刻的棱角
滚动在废弃的跑道上，算是一种决绝吗
问天，也自问
二月二
那条龙潜入他乡河流
我准备好的食材冷藏起来
一截五花肉，一兜豆芽菜，两枚鸡蛋
五花肉冻一夜才能切出薄片
婚后年年如此
格外重视这个节日只因一个属相
我是个传统女人
在摒弃了三纲五常的文明时代
依然喜欢把出头的天印在眉心
枕边没有烟味的凌晨
用玫瑰花瓣摆成龙的形状
等属于一人的，钥匙在锁孔转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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