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长风
毛纺厂大火
八十年代的国企
家底子就是厚啊
那个寒冷冬天
大火烧到天亮都没停
从里面跑出来的两个女工
浑身湿漉漉地站在我旁边
一边喊着某个人的名字
一边浑身打着哆嗦
我后来在县城里
还经常跟她俩打个照面
一个在城中市场卖凉皮
一个在人民路公厕做保洁
两个人职业不同
气色却出奇地一致
满面皱纹 一脸愁容
越看越像那场大火中
两个转世的亡灵
耳光响亮
大街上
两个女人在互扇耳光
正是黄昏时分
上下班的人
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人们都在窃窃私语这两个
置荣辱尊严不顾的女人
大打出手的原因
还能为谁
为那个男人呗
有人抬高嗓门说道
此刻 夕阳西下红尘滚滚
我仿佛看见
那个隐身的男人
正抡圆了巴掌
左右开弓
在他爱过和曾经爱过的
女人脸上留下一道道
通红的指印
而且伴随着阵阵
令人亢奋的
肉体击打声
啪！啪！啪！
忠告
你其实
不必那么自责
人生的大部分都是
不由自主身不由己的
都是时代的洪流
在推着你走
你只记住一件事
当大河流到拐弯处
水流慢下来时
别忘了自己爬上岸
就行
灵隐寺大雪
那个出家人
本来是还愿的
但漫天的大雪
让他迷失了回去的路
就索性留在了寺里
多年后想起
那场大雪
他还记忆犹新
说师父给他剃度时
刀片从头皮上
轻轻划过
那感觉
就像温暖的钟声
把屋顶的雪
化开了一小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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