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遇见乌鸫
在茂密的山林间
和一只鸫鸟不期相遇
接下来，第二只，第三只
那高高低低的叫声里
盛满了未知的神秘气息
有那么一刻
我以为我就是其中喑哑的那一个
当雨滴落下来
我抬起头
恍如在渐醒的梦中——
鸫鸟稚黄色的喙，生动清晰
可以想象它细小的舌头翻滚着
仿佛一把鹤锄
在铲掉这人世的清寂
而我依旧闭紧嘴巴
作为一个旁观者
不断揣摩着这个世界的美好
以及它卑污的部分
●在山中行走
山中开花的植物
大多都是我不认识的
就像这世间太多的人
也不是我能叫出名字的
行走在山中
深一脚，浅一脚
那么多神赐的秘密搁置下障碍
但这些并不耽误我的喜好
灰褐的麻雀，长尾的野雉，游走的獾
它们毫无心机
面对我突然冒失的闯入
我们之间也存在一个矫正的过程
我自顾在林中穿行
那条隐约的小路仿佛永无尽头
像一个人深陷于往事
兜兜转转着，却从未去想过
那些后来的事情
●赞美诗
初夏的月亮黄得不像样子
如果说这时还有什么值得回忆
记起的大多还是乡间
那时，镰刀趟过的麦茬对抗着人世
熟透的杏子落在乱草地上
石榴花红得一塌糊涂
那个年少的我，懵懂，幼稚
尚未对这个世界产生深深的敌意
那时的夜色如此之美
母亲在捡拾月光下的麦穗
苇地里的夜鹭发出善意的啼叫
丝瓜秧悄悄爬上了篱笆
那时，所有的苦难还都算不上苦难
所有的爱意都趁着月光的
浓郁，才刚刚启航
●和一条河流谈哲学
和一条河流谈哲学
不如探究它的源头，曲折，走向
不如就此依附它的温顺，桀骜，暴烈
不如天气静好时，坐在大坝上
手搭凉棚，看流水东去
——这不舍的光阴如此适宜
绵羊在坝坡上啃草
一只苍鹰在天空盘旋了很久，很久
远近散落的村庄，安谧，慈祥
其实，和一条河流谈哲学
就是要硬生生地扼住这奔腾不止的命运
这该是有多么的无奈
和不可能
●乖离关系
根深蒂固的一棵大树
有数千年的招摇
风，只跟随制度的庇荫流转
牛吃草，马吃草，羊吃草
鸟也在草丛间做窝繁衍
朗朗乾坤里
四季分明
一棵帝国的大树貌似依旧葳蕤
草青了，草又黄了，野火烧起来了
这跟树有什么关系
草的心寂灭了，草的心死了
这跟大树有什么关系？
野火又烧不死大树
野草只负责生长自己
再点燃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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