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各方土地之名”
——赏析黄亚洲的《自由钟》

韩庆成


黄亚洲不是以诗享有盛名的。但读了他的诗，感觉又不像是出自一个作家、编剧之手，因为这些诗，只有骨子里有诗性的人才能写出来。

他的一些代表作如《狂风》《心愿》《嵊州马寅初故居：悲剧与正剧》《曾经是两扇合拢的门》《今夜溜狗》等，都体现着作者骨子里或硬或软的诗性。“中国好诗榜”2015年度上榜诗歌《自由钟》，亦是如此。

这首诗很好进入，与一些故设语言迷宫但尽头啥也没有的作品有本质不同。进入这首诗，就像进入了一个音乐殿堂，轻轻推开大门，一切尽收眼底：庄严、恢弘、大气磅礴。“一股最像风的钟声”仿佛序曲，接踵而至是一曲雄浑的交响乐。乐曲声中依次闪现“最广阔的原野”、“血迹斑斑的城镇”、“如同婴儿的脐带”的“崭新的国界”，以及“大西洋和太平洋”，我们甚至听到了“痛哭”，听到了“震耳欲聋”的“疯狂”，听到了“以各方土地之名，宣告自由”的声音。面朝“费城独立宫的顶端”，一位东方诗人的压抑，借助这口“北美土地”上的“铜钟”，“颤抖的发疯般的”爆发而出。

说黄亚洲“骨子里有诗性”，是因为我发现，与他的很多大部头小说和剧本讴歌领袖和英雄人物的“主旋律”相比，他的诗更多表现的是小人物的“杂音”，如乞讨的“老头，和他一脸鼻涕的孙女”，被山洪卷走的村姑“翠莲”，无处避寒的卖花“小女孩”……即使是写名人如马寅初，着笔点也不是名，而是他“骨头的坚硬”和头上的“反动帽子”。

黄亚洲是《诗歌周刊》第343期封面人物，就用我执笔的“评价”作为这篇荐读的结束语：“只有骨子里是一个诗人，才能在‘主旋律’的表象中保持内在独立个性和自由思想，并把‘主旋律’中不能说出的情感和思考，在诗中自由地表现出来。我们无奈地看到这种‘双重性’形成的时代外力，同时也更多地看到，诗人不屈的自我救赎。正是这种自我救赎的力量，在诸多历史关头，推动中国诗歌于冻土中萌生出新的活力。”


附：

自由钟

黄亚洲


那是一股最像风的钟声
它扑向最广阔的原野，越过教堂和农人
越过喘息的血迹斑斑的城镇
那些城镇的绷带还没有拆除

它甚至越过了崭新的国界
国界新鲜得如同婴儿的脐带
它同时扑向大西洋和太平洋，它的强大的翅膀
一路煽动铜钟上的铭文：
“以各方土地之名，宣告自由！”

它正是以北美土地的名义，宣告
印第安历史的中止和英国殖民史的终止
沿途的人们，你们痛哭吧
在费城独立宫的顶端，一口颤抖的发疯般的
铜钟，正在宣告时间的开始

我的耳膜嗡嗡作响
1776年的回声，仍旧有如此的疯狂
在这个国度说到风，说到声音，说到时间
说到要用铜和血来捍卫的东西
那就是说到自由

拉动钟绳吧
这个字眼的疯狂，足以
震耳欲聋

提读精彩……

领略"大诗"风采,领略广大视角下的诗评.感谢,受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