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怀念
那晚没有月亮
我坐在北屋廊下，想一个
史姓女子
她没住过这么宽敞的房子
我想她年轻时的样子
想她佝偻的身子，拐杖笃笃笃
坑洼地面，如她的人生
六次丧子之痛
她把剩余的母爱分给养活的四个
她抱着奄奄一息的孩子奔跑
她用没有奶水的乳头堵住饥饿的哭声
她用并不浑浊的目光看我
——第十个，也是最小的女儿
我曾多次扑到她的怀里
这次没有。
黑暗里，她的目光明亮
早市
如一锅柴灶的乱炖
有的丢进去，有的被捞出来
我坐在锅边一片菜叶上
食指轻敲锅沿儿
多好的季节啊
新修的拒马河大堤风很通透
野鸭的脊背更油亮了
他们从不谈这些
只担心取菜时长长的队伍
哪个二道贩子坑人
今天的菜品不好还贵了几分
我听久了
不知道该釜底抽薪
还是加一把柴
市场管理“咔”撕下发票
比剔牙的动作熟练
我看商贩的眼里，又多一道疤痕
忙里偷闲
锤子、斧子、锯子的声音
灌满耳朵。好想听听
暮春的鸟鸣
拒马河苏醒好久，野鸭穿梭芦苇丛
搅得鹧鸪惊飞，高叫
渔人从马扎上站起，手搭凉棚
这不是一幅田园山水
那个午后，我走进画中
寂静后的哗哗流水
偶尔的鸟鸣
让一颗悬浮的心回归
细小的水波如催眠曲
我的脉搏、心跳，融入它们
蔓延、流淌
落花
花瓣飘落的弧度取决于风
和地心引力
我想到跳水运动员的纵深
花瓣们没有娴熟技巧
一只蚂蚁蹲在地上
用柔弱的脊背减少着她们的疼痛
有些幸运的真的落在蚂蚁背上
小小的身体驮着它们周游
延续的美丽让人泪目
不是每一片花瓣都那么有福气
我看到一些落进淤泥里的
那种无助的挣扎
像极了悲惨的人生
午后
一对鸳鸯游过来
间或的互望，搅着阳光寄存
水里的酣梦
一切都是慵懒的样子
只有哗哗的流水
守候暮春最后一个午后
白纱裙摆从两棵法桐间的吊床上
倾泻下来，有瀑布的欢畅
那个站在一旁的青年
用草茎触碰粉红脸颊
我的心跳有越界的感觉
河水朝我走来
脚步轻快，口哨声一漾一漾的
我理了一下鬓发
把浅笑一同别向耳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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