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七首
阿肯
//家庭作业
没灯油的时候
作业欠着
但睡不踏实
天麻亮赶到学校
门还没醒
那好吧
趴在石阶上写
沁骨的石阶呀
大地那么安静
霜那么白
//雨水
四蹄深陷
群马困于覆雪的草原
风没日没夜地吹
把人心吹散
大地吹硬
冬窝子的毡房里
麦丽丹还在织那件迟到的毛衫
夕阳刚打完一个地平线那么长的哈欠
牛羊就归圈了
鹰看见了房顶上曲折的软烟
看不见粪饼朋起的硬火
跟她连线的视频里
一列火车
正穿过50公里外那个小镇
在伊犁
人们都还在等
等一场雨
带来好消息
并染绿河谷里的一切
//卷
“看谁能笑到最后！”
越来越少了
枝头的叶们仍在暗中较劲
都掉地上了，落风口里了
也不认输
还在比赛翻筋斗：“三个”。“五个”。“七个”……
风停了。抱臂闲观者走了
困在角落里的他们
成了生命力被慢慢耗尽的一抔冷灰
树们异常开心：
“灰烬
才是养分”
//黄昏
星在河汉
在秋池，在眼眸
人在右边
有时左边；有时手心
云翳半浮，蛩鸣如灯
在暮野，在方寸宣墨
风宽大的袍袖一挥
月刃起落
雁影南去。尘梦若歌
//便笺
北山坡看下去
白雪满铺的平川
并不安静
有点风
人间无数的纸片
便猎猎作响
这满山遍野的墓碑
倘若——
被依次认作镇纸
他们会不会
逐渐安静下来？
//无题
川北
待了十几年
伊犁
待了几十年
川北
还是故乡
伊犁
还是旅居地
可
都到了王家沟了
一半的心
还是没跟回来
//塔克拉玛干
路过时拎了瓶酒
邀塔哥对饮
他满面风尘
喘息甫定：
锁边刚刚完成
沙丘正在休整
地下水有了回音
现在是春天
万物翘首
时间金贵
只此一杯
饮完便走
他冲我举了举杯：
“先干为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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