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叶红了
红色波浪，晃动人行道
弦上的单音
拼装二月的色彩
除了弧线，嘴唇抽象在半空
线索，微露于锁骨
有许多事物
通过飞翔，就能得到结果
草木需要循环，来完成使命
●剪梅
剪下一朵雪，放到嘴里
咀嚼。择出香味
把骨头还给冷，还给尘世
我徒步其中
渐渐明白，生活徘徊于虚实之间
仿佛疏影行走纸上
不必追溯源头。路灯或者月亮
是一次偶然的灵感
像吃过的谷物，读过的诗词
不一定发生关系
像白，通过绽放燃烧生命
像我穿过梅林，不一定抵达冬天
●夜中听溪
风中甩出一条白色水袖
环住山的细腰。珍珠音从云崖跃下
闪烁的灯光，沿着一排木房子
点缀袖口。是谁在心动
山坳之中，看戏的月亮露出沉默一半
林中鸟鸣堆砌的岸，弹奏水
木窗外，古老的石头用夜夜夜打磨
为了爱人，它刻下思念的皱纹
坐在一枝没有思想的芦苇上
几个单音节的词，随意丢弃在低音部
从树上倒挂的猴子，在打捞时间
溪流正在带走山中的行云
木鱼是山寺乐器，腹中空空
它开口面对永远是佛
●听溪
夜色中，山间溪水叮咚
不知从多少地方汇聚而来
是在表达无法捕捉星星的心事
还是草叶上透明的幻想
曾去天上流浪，又在石缝中挤过
卸下了怎样的翅膀
又是什么前世，须层层过滤
它只是连续地敲打山石
犹如刚出生的婴儿
除了清澈，还不会表达更多
笑着闹着，一路向前
它还不懂得停留，想忧伤的事
它还没有卷入风暴，做伤害的事
●看不见的大雪
雪花无色。看到的白
是视觉感知的误会
但不妨害，我把它写成蓝
梅花把它写成红
只是有时，难以分清
哪个世界更加真实
我还无法想像，每片都有
如此精致的实体
在阳光下，文字成为多余
融化雪，就像是在凌迟一种美
然后是我手掌，慢慢变冷
纹路肤浅，看不见山水
我折下一枝梅，也折下一场大雪
●遗忘
走的那条小路，铺满落叶
踏上去，听到一种熟悉的声音
秋天在这里是旧的
乌桕没有移动时间的色彩
这次经过，多一声叹息
木船，旧石板，落叶的腊梅
依旧沉默。当初那么多个午后
也没能让它们开窍
没有剧本，也不可能模拟
除了失踪的野鸭，芦苇荡在流血
我也是事后，才明白
没有谁会无故听别人那么多废话
没有悟性的人，也轮不到后悔
于是我像一只乌鸦那样遗忘
我不怀疑，暮色迟早会淹没一切
树林很混乱地对待世界，记忆在变蓝
看，还没走过石拱桥
东湖里的落日，就被谁捞走了
●小雪
居住地是浙北。江南的范围太大
不敢轻易说节气，过于丰富
每天在小镇与小城之间切换
断了乡下的根，也没领到城市的魂
心，比最初还无处安放
总有些树木，叶子要落
黄栌乌桕鸡爪槭，根据心情呈现
在我辨认的时候
冬日的风，还没有东西可以吹
小雪的日子，梨树二度开花
这样的误解不会有结果
仿佛那年冬天，我们的遇见
绽放凋落，都是一瞬间的事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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