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水县白鹿村第一保障所

文/邓攀峰
  

滋水县白鹿村第一保障所里
粮仓和学堂里的马灯亮了
在漫长的一个多世纪的等待之后
当威严的老爷们站在高高的保障所门口
俯瞰一脸泥土的众生时
门口广场左侧的黑色老爷车和右侧的
敞篷绿皮吉普
已经锈迹斑斑空缺了很久了

在白鹿镇第一粮仓
我第一次见识了入暮时分
粮仓里那迷蒙的景象
松散的木质骨架
一麻袋一麻袋的粮食和饱满而粗壮的玉米辫
散放的玉米棒子，铁耙子，生锈的犁铧
很有些年头的簸箕，筛子和
渐渐明亮起来的悬空的马灯
在这份游人散尽的难得的平静里
我仿佛听到了一只硕鼠鼓鼓囊囊的胃和一位
农夫干瘪的胃在某个角落里争辩着什么
嘲讽，同情？
抑或羡慕与悲愤？
但是，当我折身
一脚踏金对面的学堂
迈进白鹿镇初级小学
猛然撞着一对白色的鸽子
在幽暗的屋梁间振翅盘旋时
那些个争辩便戛然而止了
站在教室的最后面
站在“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的校训旁
两纵方形的暗赭色的木桌整齐的排列两侧
奇怪得很
在爱迪生的世界里活了大半辈子的眼睛
站在马灯照耀的教室里
却觉得教室里格外的明亮
大概是在冥冥的幽暗里
有老先生博学古今的目光
有众学子求知若渴的稚嫩的目光

而土墙上张贴的手绘的霍去病和张骞的黑白头像
已经很破旧了
就连门口的一篇千字文也不知被谁撕去了一块
令“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之脉络突然模糊了起来
但小小的黑板两侧之警语
“应世界之潮流，具国家之观念”
顿时令人为之一颤，不觉眼睛湿润哽咽
那时的白鹿原的先辈们
尽管经历了满清及民国的百年未有之战乱与戕害
却从未忘记复兴中国的强烈使命
并将这样的使命一代一代的寄托在这间教室
寄托在教室里的一张张活波可爱的孩子们的身上

时光以混沌的体态
分形出万有绰约之姿

那深深的水井，那精美的墙面纹饰和太师椅花纹
那繁复而厚重的柜子，香案，门楣
时间仿佛一群闪烁着光芒的小金鱼
从很深很深的渊底游向了人间
回到老宅，回到天上的街市
回到白鹿两大家族子子孙孙的烟火味
回到那个炮火连天，爱恨情仇的视界里

选自蓝田东行记《白鹿原》

时光以混沌的体态
分形出万有绰约之姿

时光以混沌的体态
分形出万有绰约之姿

滋水县白鹿村第一保障所

邓攀峰
   

滋水县白鹿村第一保障所里
粮仓和学堂里的马灯亮了
在漫长的一个多世纪的等待之后
当威严的老爷们站在高高的保障所门口
俯瞰一脸泥土的众生时
门口广场左侧的黑色老爷车和右侧的
敞篷绿皮吉普
已经锈迹斑斑空缺了很久了

在白鹿镇第一粮仓
我第一次见识了入暮时分
粮仓里那迷蒙的景象
松散的木质骨架
一麻袋一麻袋的粮食和饱满而粗壮的玉米辫
散放的玉米棒子，铁耙子，生锈的犁铧
很有些年头的簸箕，筛子和
渐渐明亮起来的悬空的马灯
在这份游人散尽的难得的平静里
我仿佛听到了一只硕鼠鼓鼓囊囊的胃和一位
农夫干瘪的胃在某个角落里争辩着什么
嘲讽，同情？
抑或羡慕与悲愤？
但是，当我折身
一脚踏金对面的学堂
迈进白鹿镇初级小学
猛然撞着一对白色的鸽子
在幽暗的屋梁间振翅盘旋时
那些个争辩便戛然而止了
站在教室的最后面
站在“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的校训旁
两纵方形的暗赭色的木桌整齐的排列两侧
奇怪得很
在爱迪生的世界里活了大半辈子的眼睛
站在马灯照耀的教室里
却觉得教室里格外的明亮
大概是在冥冥的幽暗里
有老先生博学古今的目光
有众学子求知若渴的稚嫩的目光

而土墙上张贴的手绘的霍去病和张骞的黑白头像
已经很破旧了
就连门口的一篇千字文也不知被谁撕去了一块
令“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之脉络突然模糊了起来
但小小的黑板两侧之警语
“应世界之潮流，具国家之观念”
顿时令人为之一颤，不觉眼睛湿润哽咽
那时的白鹿原的先辈们
尽管经历了满清及民国的百年未有之战乱与戕害
却从未忘记复兴中国的强烈使命
并将这样的使命一代一代的寄托在这间教室
寄托在教室里的一张张活波可爱的孩子们的身上

时光以混沌的体态
分形出万有绰约之姿

那深深的水井，那精美的墙面纹饰和太师椅花纹
那繁复而厚重的柜子，香案，门楣
时间仿佛一群闪烁着光芒的小金鱼
从很深很深的渊底游向了人间
回到老宅，回到天上的街市
回到白鹿两大家族子子孙孙的烟火味
回到那个炮火连天，爱恨情仇的视界里

（选自陕西频道 荐稿：老刀子）

滋水县白鹿村第一保障所里
粮仓和学堂里的马灯亮了
在漫长的一个多世纪的等待之后
当威严的老爷们站在高高的保障所门口
俯瞰一脸泥土的众生时
门口广场左侧的黑色老爷车和右侧的
敞篷绿皮吉普
已经锈迹斑斑空缺了很久了

选自蓝田东行记《白鹿原》

在爱迪生的世界里活了大半辈子的眼睛
站在马灯照耀的教室里
却觉得教室里格外的明亮

那深深的水井，那精美的墙面纹饰和太师椅花纹
那繁复而厚重的柜子，香案，门楣
时间仿佛一群闪烁着光芒的小金鱼
从很深很深的渊底游向了人间

在白鹿镇第一粮仓
我第一次见识了入暮时分
粮仓里那迷蒙的景象

在白鹿镇第一粮仓
我第一次见识了入暮时分
粮仓里那迷蒙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