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命运和牛很相似（组诗）
齐凤池
一、张品队长
队长从枪林弹雨中出来
左眼镶嵌在高丽国的山峰上
剩下右眼温暖炕上瘸腿女人
他一只眼能看云识天气
开春小草刚刚拱破肚皮
他哄着人们上了山坡
栽下一片桃花诺言
夜晚引清凌凌的河水
给打蔫儿的树苗灌溉润身
秋天镰刀在田间划出一道闪电
一担担喜悦颤颤悠悠挑进村
年根分红他拍着胸脯说
明年风调雨顺了
咱也尝尝过长江的味
来年麦子窜到齐腰深
东南风一吹金色麦浪直打滚
他掐一穗揉揉放嘴里
好像吃雪白馒头
一束麦子击倒了他
香喷喷的麦子粥
再也不能润胃肠
赤脚医说他得了咽食症
躺在炕上半月水米没打牙
听到小麦过黄河
他右眼滚出一滴泪
咽气时右眼闭上了
假眼好像闪着泪花
二、北京知青
北京知青王文刚说
电台播音员是他表姐
《沙家浜》里的女卫生员是他表妹
他说的有鼻子有眼
还是落了个吹牛的美名
一天夜里厕所有个妇女在换卫生纸
他用手电筒在妇女身上摸
队长听出有猫腻
非要查查厕所里是谁
那年延河边修马路
有一村童掉下河
他衣服没脱跳下去
就把孩子拎上岸
因此他成了县里知青劳模
回城后，他在工厂烧锅炉
炉火烧得特别旺
年年都是厂标兵
三、我想念小牛
牛车往田里送粪
一天跑十几趟
牛累了卧地反刍
那天小牛尾随车后
行至机耕路
小牛挡住了路
我鞭没落下
它撒欢儿跑了
小牛很天真
不知脚下的路
秋天牛爷死了
小牛把顽皮丢在了路上
它默默拉车默默反刍
如今它是否还拉车
我向赶车的打听
让他们捎去几句问候和安慰
四、老牛死了
张品队长叫我赶牛车
开春拉肥料
秋天拉收成
从春忙到秋
老牛不吭声
牛老了
前三胎有了后生
地里收成没拉完
牛豁出了老命
它闭上了劳累目光
嶙峋肉体
成了村里桌上最香的牙祭
队长端来一碗香喷喷牛肉
我闻着牛肉味
好像听到老牛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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