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的村寨(外四首)
弓木
被群山托举，水声环抱
森林人家的主人，犒劳客人最好的方式
就是宰杀土鸡、清蒸鳙头
再从山中请出刚修成正果的百香果、猕猴桃
湖边，野营的孩子们，手拿冲锋枪
藏在石头的光影里，用激越的扫射声
唤醒绿色的梦想。女儿胆大
赤着脚，一个人用水枪对准烈日，作射击状
儿子手执钓线，模仿姜太公，无饵也想钓大鱼
栈道上，手捧油桐的男人，像在搓弄掌旋球
试图用慢，对付烟云的流逝
梁野山身披袈裟，站在高处，用瀑布清洗尘世
它要在日落前，帮低谷的水，找到出路
燃一截檀香
让轻烟的念想
找到通往天空的路径
僧人云游归来，佛前打坐
尘埃替他起身
陪同雨水，在走过的路上
写下注脚
夜被梵音擦得程亮
缓缓滑动，仿佛他手捻的
一串佛珠
命运
几经周折，一群含冤的水
终于哭出大山
高大结实的大坝，拦住它们
并保持长久的对峙
冷静之后，它们软了下来
像被麻醉的患者
还是有激动的水，冲过堤坝
跌落低谷
几只翠鸟，穿着绿大褂，等在那里
并迅速从它体内，夹出几根
白色的碎骨
直面苍茫
浪花耗尽一生的白
口吐泡沫，想要上岸
海水有苦难言，深埋沉船历史
暗礁真相
不远处，渔民弯着腰
一边背负落日，一边帮咸鱼翻身
红霞还在使劲烧
那么多倒立的鱼，悬在半空
死不瞑目
有风起身，携带腥味和海浪的祷告声
匆匆路过这细碎的人间
约诊
人到老年
她尊从医生的嘱托
隔夜用泻药
再次掏空自己
几年前
她从子宫里掏出肌瘤
这个曾经孕育生命的皇宫
仿佛时间的漏斗
难于修复
把晨曦装进身体
只为奔赴下一个路口
希望并不辽阔的诊断书
确认她
一直有一副好心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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